温公公声音不算大,但足以让耳聪目明的许南清,跪在一旁边听个明白,她心脏嘭嘭直跳,腿小心翼翼往偏离寒山月的方向去。
治不好就要砍头?那摆明了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①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宠物美食博主,不是专门学兽医的,还是先躲为敬吧!
寒山月好似背后长了眼。
许南清方挪动些许,他那温柔嗓音霎时传来。
“想跑?”
晨间日头称不上毒辣,甚至透着丝丝暖意,许南清却觉得身上凉飕飕,她盯着向她这儿挪过来的龙纹靴,头埋得愈发低,“砰”一声叩在地,“奴婢不敢。”
“那怎地要往旁边挪?”寒山月仍在笑。
许南清心肝剧颤。
她不甚熟练地编谎。
“禀殿下,奴婢腿麻,想活动下腿脚,不想冲撞了殿下,奴婢知错,还请殿下责罚。”
“的确是不知规矩,不过嘛,等你回来,再慢慢让李顺教也不迟,”寒山月招猫逗狗似的,往她那儿屈了屈手指,“这会儿,先随孤入宫罢。”
许南清一语成谶,撒谎腿麻弄假成真,她努力挣扎想爬起来,腿还是直发抖。
“不愿?”
许南清死命摇头。
太子都屈尊开口了,她敢“不愿”吗?
可惜她光顾着站起来,没敢再抬头,遂生生错过了寒山月眼底一闪而过,那宛若见着了新鲜玩具的逗弄神情。
“愿便跟上罢。”
寒山月一甩衣袖上了轿,“别扭扭捏捏,跟本宫强迫你似的。”
温公公在前头侍奉,许南清哆哆嗦嗦跟在轿后,边双手交叠放于腹部,边盘算着自己待会儿怎么糊弄皇帝。
她虽是宠物美食博主,救助过很多山野田间的小动物,但孔雀这稀罕玩意儿,只在动物园和动物世界频道见过几次。
动物园内连拍出来的照片都模糊不清,更不要说近距离观察与投喂。
电视里解说详细,可全是理论,无实操。
也不知这孔雀生的是什么病,怎地一国之君用尽了法子也回天乏术。
不过方才那温公公说,这孔雀是进贡的。
那想来,有水土不服之症……
她正沉思起劲儿,忽地被道嗓音惊了神。
“怕?”
寒山月不知何时掀了帘,一双墨眸沉沉,嘴角仍挂着笑意。
许南清所谓“跟别人说话时,看着别人的眼睛”的现代人社交礼仪一时改不过来,下意识与常正鄢对视,但只片刻,就吓得怯怯移开眼。
她垂首盯着鞋尖。
“奴婢不过是个寻常人,要揽下如此重任,难免会害怕,但殿下心已决,想来奴婢此刻说怕,殿下也不会放奴婢回去。那奴婢,不若不怕。”
“这可说不准。”
寒山月嗓音轻快,貌似心情不差,“本宫最是菩萨心肠,你为自己求求情,本宫许会善心大发,免你去趟这趟浑水。”
许南清无法辨别他千篇一律的笑意,究竟是真是假,只低着头不说话。
寒山月有善心?她怎么不知道?
“怎地哑巴了?不会求情么?”
他仍在笑。
人生阅历平平淡淡,许南清活了二十六载,还真就秉持着“打不过就跑”的心态,从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跑出来,一个人带着猫猫狗狗自力更生。
生活能自给自足,也没惹什么麻烦事,她还真没向什么人低头求过情。
况且皇帝要找人,寒山月只带了她和李公公来,摆明是要拿她交差,那她低声下气求情意义何在?
想明白其中关窍,许南清坦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