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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北县(2 / 3)

借着林间洒下的月色,众人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鼻尖还能闻到似有若无的腐臭味。

宁竹举起手中的火把,快步走近,等看清尸体的模样后,她脚步蓦地一顿,立刻朝后大喊:

“都别过来!”

听出她嗓音中凝重的意味,其余人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纷纷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等着。

他们不安地伸着脖颈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太清。这边,季新承袖子掩住口鼻,对着宁竹低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宁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随身携带的面巾遮住口鼻,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具尸体。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蝇虫满天,恶臭难闻,静静俯趴在地上,整个呈现出一种往前爬的姿势,仿佛在死前还在拼命挣扎。他身下还压着一把刻有官印的长刀,可他显然不是官府的人……宁竹皱眉道:“此人曾被施以黥刑。”

即便宁竹对景朝的历史了解不多,她也知道,黥面,又称墨刑,会在犯人脸上刺字或图案,最后用墨涂抹。

普通人绝对不会被赐黥面,这种刑罚,通常只会施加在重犯身上。季新承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低沉地念道:“《景书刑法》有云,对犯有盗窃重罪者、逃奴等,会在犯人两颊黥字,根据罪状不同,所刺之字也有不同。”宁竹望着那具尸体,他脸上的刺字已经模糊不清,看不出从何处来。不过官府的长刀落在了贼人手中,这绝对算不上好消息。宁竹眼睛微眯,喃喃道:“此人手持官府刻印长刀,必然会被追捕,可他身后根本没有追击的痕迹,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慌不择路的跑到这荒郊野岭·…

还以一种极为不甘心的模样死在了这里。

宁竹顿了一下:“除..…”

“除非,"季新承嗓音压抑,“原北县不仅已经被贼人入侵,并且瘟疫已经在县城中传开了。”

这一推测让两人的心情更加沉重,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原北县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两人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身后的人听见他们的对话,脸色具是一变,个个面如菜色。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宁竹暂未妄下结论,转身说道:“先别慌着赶路,你们找个地方藏好,我先去原北县打探一下情况。”

总要先弄明白原北县发生了什么事,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贸贸然继续赶路,实在太不安全了。

宁竹单独行动,以她的速度,明日天黑前一定能赶回来。季新承连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宁竹望着他说:“这边还需要你看着,别让其他人靠近这里。”不知道人死了病毒还会存活多久,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将众人隔绝开。倘若原北县真的出事,必然会人心浮动,这里还需要镇得住的人。季新承的性子稳妥,且脑瓜子还算聪明,身后又有季家和卞家人配合,无疑是最合适留下来的人选。

季新承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季元武也不赞同,皱着眉道,“小竹,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宁竹摇头拒绝:“一般人打不过我,不多说了,我快去快回。”她的武力众人也都见识过了,确实不容小觑。季元武听出宁竹语气重的笃定,张了张嘴,只能叹了口气,顺从她的意思。宁竹将视线投向神情有些恍惚的卞景辉:“卞舅舅,劳你将接下来的路线告知我。”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认路。

等她说完,卞景辉呆站着没有反应,还是季元武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如梦初醒。

宁竹不得不耐着性子再重复一遍。

卞景辉连忙将路线一一告知,最后不放心,还拿着树枝在地上给她画了一遍,连原北县的地图都画了。

宁竹仔细记下地图,事急从权,她来不及回去跟其他人道别,只能让季新承代为转达。

方掌柜站在一旁,望着宁竹还未长成的瘦小身影,心中忍不住感叹道:这不怕事,也担得起事的性子,他家那小子便是拍马也及不上,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

片刻后,众人目送宁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们都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路,或许会更加艰难。

昏暗夜色中,宁竹朝着原北县而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又在路边发现了数具横陈的尸体。

宁竹将面巾紧紧覆住口鼻,凑近看了几具尸体,发现这些尸体与树林中发现的那具特征极为相似,脸上同样有着黥面的痕迹。尸体的腐烂程度不同,死亡时间也不相同,这些明显时间更早。宁竹看了两眼,便起身接着赶路。

天光初亮时,宁竹在晨曦中看见了一座县城的轮廓,城墙上依稀可见“原北县”三个大字。

城外的原本整齐的田埂支离破碎,泥土翻卷,庄稼伏倒在地,稻穗麦秆被掩埋,沾满了泥浆。

城墙上并没有驻守的士兵,只有残破的布片飘荡在旗杆上。城门大敞着,是火烧过后的焦黑,上面布满了刀斧劈砍的裂痕,地面有数不清的脚印、马蹄印和车辙。

格外让人心惊的是,整个县城看不见一个活人的身影,甚至连狗吠鸡鸣都没有,寂静得恍若一座死城。

宁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原北县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怕是比涉州城还要糟糕。宁竹踏进县城,两侧房屋倒塌,碎石和瓦砾遍地,断壁残垣间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再往里走,几具尸体横陈在路边,同样的没有外伤,无人收殓,面上都带着痛苦的神色,眼珠外突,两颊凹陷,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折磨。突然,一旁的巷子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和压抑的哭声。宁竹脚步一定,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我可怜的孩子啊!!你还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就这么去了,是娘没用鸣鸣.…

一个瘦成皮包骨似的女人,眼下乌黑,两颊凹陷,说她是人,不如说是一具行走的骷髅。

她跪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具没了呼吸的婴孩尸体。婴孩尸体并不是自然死亡,脖子上有一圈乌黑的指印。“你杀了他。”

女人听见声音,哭声猛地停下,她缓缓抬起头,呆滞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个蒙着头面的身影上。

突然,她笑了起来,笑得大声、笑得癫狂、笑得眼泪直流。“不是我!"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凸出的眼珠通红,声嘶力竭地喊,“是狗屁朝廷!是那些狗官!是那群匪寇!是这该死的地动!不!是我!是我杀了他!杀了我的孩-…."”

宁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词:“匪寇?”女人却不再理会宁竹,她低下头,爱怜地抚摸着怀中婴儿尸体冰冷的脸颊,替他掖了掖身上百衲被的被角。

“我们啊,去找你爹爹去。”

她抱着怀中的尸体跌跌撞撞起身,径直朝着远处而去,声音嘶哑地哼着首童谣。

“四月末,六月初,

山林枯来火蛇出,

敲铜锣,打皮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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