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哥抱着胳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下巴,目光始终未离开桌上的玉壶春瓶,他垂眼听着陈阳每一步细致入微的分析,喉结微微滚动,不时点头附和,显然对这些专业术语烂熟于心。
直到陈阳下了那句“有些价值”的结论,他才像是被什么触动般猛地转头看向陈阳,随即又飞快地扫了眼瓶子,最终只是闷声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边缘。
王克楠就不像马哥那么含蓄了。他原本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撑着桌面听陈阳讲解,身子随着每个关键词微微前倾,仿佛随时要从座位上弹起来似的。
此刻听完陈阳的评价,王克楠整个人像被注入了某种兴奋剂,猛地直起腰板,双手啪地撑在桌面,身体前倾到几乎要越过桌子扑向陈阳,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眼珠子都亮了几分,“哎哟——陈老板!”
他拖长了声音,带着几分揶揄又透着几分试探,“您这眼界,啧啧,可真不是盖的啊!这么一件宝贝,到您这儿,''有些价值''就完了?”
王克楠边说边故作夸张地搓了搓手,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故弄玄虚的意味,“陈老板啊,这可是件稀罕物!稀罕得紧哪!”
他刻意加重了“稀罕”二字,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阳,试图捕捉对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陈阳闻言,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挑眉,目光平静地转向王克楠,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哦?”
他拖长了这一个字的尾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王哥,听您这口气,似乎有不同的看法?那不妨说来听听?”
王克楠见陈阳如此反应,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清了清嗓子,先是故意咳了两声,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咳咳,依我看呐,这件玉壶春瓶,在清代御瓷里堪称凤毛麟角!”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虚指瓶身,手指在空气里划出几道弧线,“以胭脂红彩绘云龙纹,这本身就够新鲜的了吧?可偏偏它的方框底款又以釉上蓝料书写,嘿,这意味着啥?”
他故意停顿,目光在陈阳和瓶子之间来回切换,“这分明就是珐琅彩瓷啊!这纹饰,这烧造,全在紫禁城里头进行的,可这器形、尺寸、设计,又跟江西景德镇御窑厂的那些个玩意儿极其相似,啧啧啧,这矛盾劲儿,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克楠越说越兴奋,干脆站起身来,绕着桌子走了半圈,手指不时指点着瓶身的不同部位,“再看这珐琅红彩龙纹,啧啧,那叫一个绝!这龙尾的位置,偏偏用了珐琅彩,而不是常见的釉里红工艺,这样的御窑,我老王活这么大岁数,真是头一回见!”
他走到玉壶春瓶旁,俯身仔细端详,手指几乎要碰到瓶身,“成品色泽鲜艳无比,龙纹霸气十足,比那铜红之例,啧啧,有过之而无不及!用句老话讲,那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随后,王克楠站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阳,带着几分自信和得意,“综上所述,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这玩意儿,妥妥的一件孤品!价值嘛……”
他拖长了尾音,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轻轻点了点,“那可就不好说了,肯定高得吓人!”
陈阳垂眼掩饰住眼底的真实情绪,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裤缝,听王克楠说完这番话,心头猛地一沉。
这家伙居然能把一件瓷器的来龙去脉拆解得如此鞭辟入里,连御窑厂和宫廷造办处的区别都门儿清,看来不止是懂行那么简单,眼力劲儿也远超常人。陈阳暗暗盘算着,想从他手里捡漏拿下这件玉壶春瓶,难度怕是比登天还难。幸亏之前自己做了准备,要不然今天还真别想便宜拿下这物件。
陈阳抿了口茶,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落在那件玉壶春瓶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慢悠悠地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这才转头看向王克楠,语调轻缓却意味深长“王哥,您方才所言极是,这件玉壶春瓶的珍贵之处,我与您所见略同。不过嘛……”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克楠,“有一点,我可得跟您掰扯掰扯。”
王克楠正襟危坐,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见陈阳如此郑重其事,不由得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前倾,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问道“陈老板,您这是话里有话啊?我说的哪不对,您尽管指出来。”
陈阳轻笑一声,身子向后一靠,姿态闲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故意卖关子。他先是状似随意地瞟了一眼旁边的马哥,眼神交汇间,马哥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
“王哥,”陈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您说这玉壶春瓶是孤品,这话……我不太同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克楠略显惊讶的表情,接着说道“孤品孤品,顾名思义,便是独一无二之物。可这件玉壶春瓶,嘿嘿……”陈阳说着额,抬头观察着王克楠的反应。
王克楠果然按捺不住好奇心,眉头紧锁,追问道“怎么讲?陈老板莫非见过类似的物件?”
陈阳缓缓点点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像是敲在了王克楠的心弦上,“没错,我还真见过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