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里给孙直照配的办公室挺宽敞的,足足有20平,但是安姒此刻却有空间逼仄的感觉。
她不安地在站着,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材料,是最近为了解“投资嘉”项目做的功课,细致到学生分组,进度控制,奖惩措施。
但是现在她却不知道这沓资料该往哪放。
满眼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袋以及零食碎渣。
踟蹰间,厉远的目光落在安姒的手上,扬了扬眉:“拿的什么东西?”
安姒摊开手里的文件,很规矩的回他:“‘投资嘉’的项目的一些计划。我看了一下,这学期前面项目持续两个月,但是进度只有1%!”
安姒顿了顿,只见厉远手里端着盒鱼皮花生米,三两颗一起放在手心里,手腕一翻往上扔,再用嘴接稳稳接住,放在后槽牙那嚼得咯嘣咯嘣作响。
安姒咬了咬唇,继续道:“这学期还剩下两个月,参项学生一共28人,我想了一下可以分成4个小组,每组7个同学。选出4名小组长从您这学习要做的项目,然后由组长再去教组员。”
安姒拿出文件里的其中一沓,递过去,“这是拟定的人员分组。”
厉远嘎嘣着花生,视线被蓦地一挡,安姒拿着纸质文件安静地站在那。
那沓A4打印的纸被她用浅绿色的透明文件夹套着,封面,标题还都是彩打,做得十分认真。
厉远的目光落在她玉白的手背上,手型很美,指根细长,柔若无骨。就是手的颜色也同样却过于苍白,连本该粉润的指头都泛着不健康的黯淡。
厉远视线一移,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先把东西放一边。
偏角还有一个会客用的小沙发,安姒把文件放了上去。
“那您先忙——”安姒准备离开,话还没说全,声音便被截断。
厉远长腿一伸,勾过来一把椅子,手指向上一点,“坐。”尾音上扬,音量也很淡,却让人不敢拒绝。
安姒默了默,手杖柱地,抬脚走到椅边,缓慢地坐了下来,视线低垂,目光落在厉远的脚尖上。
雪白的球鞋一看就是新的,牌子是安姒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一个奢侈品牌。
不夸张的说,厉远脚上蹬的这双鞋够买安姒一整年的衣服。
厉远身高足足有190,安姒小时候一直身材亭亭玉立,但是自从18岁那年意外之后,身体发育也随之停滞,身高定格在了那年的167。
这个身高在女生中其实还行,但是跟人高块大的厉远一对比就衬得她羸弱娇小。
两个人同时坐着,却变成了厉远居高临下。
“安老师?”厉远手扶在膝盖上,上身前倾靠近,脸上突然没了先前的笑意,看着安姒的目光冷冽薄寒。
“就我们两个人了,你还装什么呢?”
*
杭城的春短夏长,才初初六月,气温已直逼三十几度,太阳炙烤着焦金流石,树叶和小草统统蔫耷着脑袋。
安姒的手却凉得像冰。
乔医生的心理咨询师在杭城远近有名,慕名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望着电子屏上大红的排队名单,安姒绝望地叹了口气。
离她的号还有25个人。
安姒已经等了一个小时,想走,但是实在什么药都没有了。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药了,久到她以为不需要再吃那个东西的时候,厉远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安姒捏紧靠在腿边的手杖,几乎记不得她是怎么冲出系主任办公室的。
安姒有些失神,如果刚开始就这样的话,之后的工作还怎么进展。
尽管教评分的诱惑足够大。
要知道自从三年前安夏言公司彻底破产,家里的经济流就一路下滑。这几年她的腿,傅青书的病都已经耗费了不少,去年安媛要开舞蹈室,家里的钱已经全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