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淡淡道:“不知者不罪。不过,这个法术是我自创的,不算师门秘传。你若是想学,教给你也无妨。”
扶荔看了自家师傅一眼,见师傅微微点了点头,才笑着说:“如此,就多谢太师了。不过,弟子还有一个问题。”
见她知错能改,且性情坦诚,闻仲其实并不责怪她。因而此时虽板着脸,却十分好说话:“你说。”
扶荔便直言道:“弟子是想问问,这法术既然不是太师师门秘传,不知道能不能教给更多的人?”
这回华镜先变了脸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得寸进尺。
闻仲却露出了笑意,抚着胡须笑问:“哦?你还想教给谁?”
扶荔假装没看见师父的颜色,脱口道:“当然是谁种地就教给谁啊。虽然弟子得师父疼爱,并没有真正下过地,却知道种地是十分辛苦的。
若是天下需要耕种的人都会这个法术,那岂不是会轻松许多?能种的地也就更多了,得到的粮食自然也更多。等粮食多了,就不会有人饿死了吧?”
这话实在出乎意料,闻仲和华镜相顾愕然。
片刻之后,闻仲哈哈大笑,对华镜道:“这孩子怀悲悯之心,你收了个好弟子呀。”
华镜并没有谦虚,点头道:“扶荔的确是个好孩子。”
闻仲道:“这孩子我收下了。来来来,好孩子,你继续说这个陇亩法。把土地弄成这样,有什么好处呢?”
扶荔道:“主要是提高土地的利用率。”
她把先前给师傅说过的,又给闻仲说了一遍。闻仲听得连连点头,对华镜道:“这个法子究竟如何,还需要实践一番,等明年才见真章。
就让这孩子留在我这儿吧,先让她帮我管理采邑的土地。马上就要春耕了,今年春耕就让她带着,就用这个陇亩法。”
华镜此来的目的就是这个,见目的达成,不由大喜过望,忙催促扶荔:“还不谢过太师。”
扶荔忍着对师傅的不舍,拱手拜道:“多谢太师信任,弟子定然不负太师所托。”
闻仲笑着点了点头,当即便喊来家老,吩咐道:“这位小友是我新聘来的农官,明日你先带她去采邑巡查土地。等到春耕之时,一切事宜务必听她指挥。”
扶荔乖觉地见礼:“扶荔见过家老。”
因闻仲是截教炼气士,家老见扶荔身上穿着道袍,便误以为她也是闻仲师门的炼气士,忙还礼道:“女公子折煞小老儿了。小老儿名‘牧’,上人直呼名字即可。”
他知道,这些炼气士们不但脾性千奇百怪,所修的法术也各有各的奇妙处。
眼前这位看着是个小姑娘,说不定年纪比他还大。
扶荔还存着尊老爱幼之心,本来想拒绝的,但转念又一想:我本来年纪就小,容易被人看轻。若是再过分客气,只怕指挥不动他,更指挥不动其他人。
因而,她学着师父素日的模样,淡淡点了点头,微笑道:“日后还请牧老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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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安置好后,华镜并没有过多停留,当天便带着素恒与一众护卫折返。
扶荔把她送出了城外,华镜再三劝阻,只好停下脚步,直到轺车走得看不见踪影了,才垂头丧气地跟着闻仲返回。
闻仲忽然问道:“你师傅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扶荔一惊,猛然抬头,惊异不定地看着他。
闻仲笑道:“贫道曾与华鸢交好,华鸢曾说过,她这个妹妹为人最是要强。除非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求人的。”
扶荔猛然惊觉:以闻仲的地位和修为,整个黄花观也没什么值得人家图谋的,自己那点防备其实挺可笑的。
她讪讪一笑,实话实说:“此事说来话长,都从‘贪婪’这两个字上来。戴伯觊觎师傅的财产,且总以为师傅财资丰厚。
其实这些年来,戴国一直没有税收,山下那点祭田杯水车薪,祭祀祖宗都是师傅贴补的。
但戴伯不信,一心以为师傅要把大量财产都留给我,派炼气士施展邪术要杀我。师傅是为了保我性命,才把我托付给太师的。”
闻仲听得皱眉。
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最见不得这种事,怒斥道:“岂有此理!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惦记姊妹的嫁妆,当真令人不耻。”
他把怒气往下压了压,对扶荔道:“此事你不必担心,安心在我这里住下便是。”
扶荔忙道:“我是真懂农桑。”
闻仲怒气一滞,没好气地扫她一眼,“放心,我采邑的农官是你的。若是做得好,我还会在大王面前举荐你,叫你管整个亳邑的农事。”
扶荔喜道:“多谢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