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的煤油灯将十几道影子投在渗水的岩壁上，特战队员们围坐在弹药箱拼成的长桌前。
“塔楼地基的铜圈是改装过的共振器。“
“燕子把玩着从鬼子尸体上割下的樱花徽章，突然插话：“那铁疙瘩冒红光时，我后槽牙酸得直打颤。“
“铁匠从裤腰掏出扭曲的铜管，管壁内侧刻着德文字母——这是从声波发射器残骸里掰下来的。
“去哪？“鹿皮靴尖挑起少年藏着的布袋，三枚未引爆的香瓜雷滚落在地。
“添响？“孟小东扯开衣襟，左肩溃烂的伤口渗出血水，“知道为什么最后那座塔的自毁程序提前启动？“他抓起雷管残骸砸向岩壁，“就因为你在二号陷阱区多埋了五斤火药！“
陈济棠的金丝眼镜闪过冷光：“伤口的产碱假单胞菌感染，再不用盘尼西林...“军医的镊子突然夹住孟小东锁骨下的死肉，“截肢都未必够。“
孟小东只觉得身体异常的发冷，蜷缩在手术棚的草垫上，纳米修复贴因能量不足间歇性抽搐。
“林家屯东南二十里，又起了一座塔。“
孟小东的瞳孔在剧痛中收缩，有些虚弱的坐起身来。
“不是探测塔...“他嘶哑着抓起磺胺药瓶，在炕沿划出辐射状线条，“这好像是共振装置，也不知道鬼子究竟有什么目的！“
父亲临终前的呓语突然在耳畔炸响——“唐门机关术...镇龙钉...绝不可让倭人得手...“
“明日带我去鹰嘴涧。“
“唐门在那里埋过镇物。“
“你高烧三十九度二。“孟小东的呼吸喷在赵旌旗染霜的睫毛上，
——
孟小东单臂举起改装过的歪把子机枪，枪管捆着冰棱当刺刀。
燕子赤脚跃上冰面，猎户的骨刀在掌心旋出残影。
“花架子！“少女的膝盖顶住他咽喉，“鬼子甲种师团的拼刺术有七种变招，你这才学到皮毛！“
铁匠怔怔望着崩飞的棉絮，那些飘散的纤维在朝阳下像极了春妮炸碎时的血雾。
“停！“
纳米医疗包的警报声在耳膜内尖啸，他不得不倚住赵旌旗抛来的猎弓才能站稳。
他扯开左肩绷带，渗血的绷带让新兵们看着心惊，
当夜，鹰嘴涧的冰层泛着冷光。
孟小东的电磁步枪充当临时火把，蓝光照亮洞壁上的浮雕——正是她背上刺青的放大版。
煤油灯芯在瓷碗里爆出细小的火花，赵旌旗盯着孟小东肩头渗出血水，握柴刀的手无意识地在炕沿刻出深深凹痕。
“磺胺粉用完了。
赵旌旗的睫毛猛地一颤，鹿皮靴尖碾碎了半片冻僵的甲虫。
帐篷外传来铁锤锻打兵器的声响，王铁锤的独臂抡锤节奏比往日急促三倍。
“那是鬼子的重点布防区！“陈济棠的镊子当啷落地，“上次林家屯蚂蚁运粮事件以后，鬼子的盘查至少要经过三次...“
她将发辫盘进棉帽，侧脸在阴影中竟显出几分男子的硬朗：“告诉孟小东，我去取他欠我的酒钱。“
对岸哨塔的探照灯扫过冰面，她立刻将脸埋进提前泼洒的煤灰里——这是孟小东教过的反光伪装术。
上次这般孤身潜入敌后，还是为爹娘报仇夜烧伪军营帐。
三条鲑鱼受惊跃出冰洞，鱼尾甩出的水珠瞬间凝成冰晶。
赵旌旗默念孟小东教过的方位测算法，指尖在冰面勾画同仁堂的位置。
她摸向腰间的手突然僵住——装着辣椒雷的牛皮袋不知何时被冰棱划破，火药正随着体温慢慢受潮。
棺材里真正的死者是西街米铺掌柜，她往尸身嘴里塞了枚银元当买路钱。
赵旌旗掐着大腿逼出泪花，喉咙里滚动的呜咽与年前周家集火海中的惨叫重叠。
同仁堂的鎏金匾额结满冰溜子，赵旌旗却盯着对角茶楼二层的反光——那里有狙击镜的冷芒。
当鬼子的瞄准镜追到第三扇窗格时，少女突然甩出孝服，空荡荡的衣襟被北风鼓成招魂幡。
少女用指尖将轻轻按在第七个锁齿上左右来回摸索，这是少女父亲临终前在她掌心写的破局之法。
城南突然腾起的火光让她心脏骤停——那是她故意纵火的米仓，本该吸引半个城的守军。但此刻街道依旧寂静，唯有军靴踏雪的咯吱声从四面八方围拢。
当铺掌柜提着灯笼现身，镜片后的独眼闪着毒蛇般的冷光。
猎弓在掌心旋出半轮残月，箭矢穿透灯笼的刹那，浸过火油的棉芯轰然爆燃。
“要活的！“
赵旌旗反手将仅剩的五支盘尼西林扎进大腿肌肉，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想起孟小东昏迷中抓住自己手腕的温度，想起他说的“未来纪念碑“
陈济棠掀开帐篷皮帘时，险些被浓重的血腥气呛倒。
少女将护在心口的药盒抛出。
当陈济棠将盘尼西林注入他静脉时，那些纳米机械竟如退潮般缩回伤口深处。赵旌旗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男人滚烫的掌心——他不知何时握住了她残缺的靴子，就像握着一枚被战火淬炼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