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宣室殿。
大将军霍光赐座于龙塌左前侧,宗正刘德赐座于龙塌右前侧。
“皇叔,长公主虽是朕的皇姊,对朕有抚育之恩,但此事事关重大,皇叔不必有所顾忌,秉公处置便是。”
“诺……”
他是同父弟楚元王刘交的后裔,从辈分上算,刘弗陵的确得称他一声皇叔。
根据史书记载,刘德年少时便有言事之能,先帝刘彻曾在甘泉宫召见过他,交谈过后将其称作难得一见的“千里驹”。
后来上官桀、刘娴联合燕王刘旦谋反一案,亦是由他主持审理。
就连霍光都十分看重此人,后来刘德丧妻,霍光还曾找了媒人试图将女儿嫁给他,最终被刘德以“忧太荣盛,不敢迎娶”为由婉言拒绝。
另外还有一点值得一提。
正说着话的时候。
伴随着宫人的一声唱喏。
“臣妾刘娴,参见陛下。”
“皇姊,今日这些礼数上的事就都免了,先办正事要紧。”
“皇叔,可以开始了。”
刘德又应了一声,随即举起霍光此前带来的那册厚厚的简牍晃了晃,咬着牙正色问道:
“近期又有大量运送钱财珍宝的车马从全国各地驶入你封地,全部进了你在渭县的长公主府,人证物证俱有。”
提到丁外人的时候,刘德显然很是不忿,略作停顿才用颇为羞耻的语气从牙缝中挤出“私幸的外夫”几个字来,脸色都随之变得难看了许多。
刘娴闻言却并不慌乱,也不跪下认罪求饶,反倒挺起胸来对霍光冷笑一声,理直气壮的道。
政治斗争可不是谁声音大,谁会摆脸色,谁就能占据上风。
胜利也是一样,不需要喝彩与欢呼,更不需要装腔作势。
“你!”
“你身为长公主,又奉命进宫赋予陛下,本该竭心尽力辅佐陛下,怎能做出这等为天下人所不齿的事来,难道那些身外之物在你眼中,竟比皇室的尊严与脸面还重要?!”
刘娴依旧不曾表露丝毫悔意,反倒双眼泛红委屈啜泣起来,
“然常言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这些年执掌后宫少府,方知少府内帑常被几位顾命大臣因公挪用,导致常年亏空,宫中用度时有不足,严重时就连陛下的吃穿用度都不得不因此减少。”
说到这里,刘娴又义愤填膺的望向霍光,情绪逐渐激动,
“既然他们不管,由我来管又何错之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些商贾哪一个不是依仗陛下恩泽发家?”
“皇叔,难道我就该学几位顾命大臣,对陛下的困苦视而不见就对了么?”
听到这话,霍光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到了这一步刘娴居然还能对他反咬一口。
毕竟稍微高层一些的王公贵族,都知道如今与刘弗陵接触最多的是他,上官桀和桑弘羊只有等到他偶尔休沐,才有机会进宫面圣。
迎着刘德投来的质询目光,霍光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直视着刘娴又问:
“如今你声称此举是为了填补内帑,却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倘若未被我弹劾……”
“大将军!”
“此事陛下早已知晓,我有陛下手谕为证,难道你连陛下也要质疑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