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三楼贵宾厢。
‘娼妓’许铁汉的凶案现场。
神捕司金陵分衙铜衣总旗,林二小姐,身穿一袭玄纹缎袍,一头乌黑青丝用鹅帽约束,气度肃然,与平日里温婉秀美的形象,截然不同。
“黄师,有结果了么?”她沉声问向旁边身着青色皂隶服,身形佝偻的老者。
灰衣仵作黄怀仁拿着「尸格」,一脸凝重道:
“回禀林总旗,根据亡者颜面上的尸斑断定,死亡时辰约莫在子时三刻到丑时一刻之间,至于致命伤.....”
老仵作欲言又止。
“黄师,还请直言!本官要知道关于此案的一切细节。”林倩兮蹙眉道。
“是!大人!”
老仵作戴上猪脬手套,小心翼翼的扳开地上无头尸首的手掌,其上显现出触目惊心,宛如树枝状的血红纹路。
“这是.......”
林倩兮咂了咂嘴:“死者的手臂,被大火灼烧过?”
黄仵作道:“林大人也是学武之人,应当也能从死者的体魄观察出来,这死者许铁汉并非是柔弱女子,而是......一名精擅拳法的男子。”
“但其人却并非武夫,从他丹田内残留的炁团来看......他是一名术士。”
林倩兮美眸深邃,“嗯,黄师您接着说。”
“大人且看。”
黄怀仁将尸体两只胳膊架起,翻了过来,使之仰面朝上。
尸体胸口正中处,赫然显现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一眼望去,能清晰瞥见里面烧得焦黑卷曲的内脏。
“正如大人所见,死者练有一种刚猛如火的拳法,而这些树枝状的灼痕,正是在他长年累月的苦练下,被自己体内的真力冲撞反噬而形成的,当然也有可能是——”
他顿了顿,犹豫半晌,说道:“凶手用某种玄奇功法,以其之道还治其身,将死者拳中的炎阳之力反弹了回去.....”
“不过据老夫所知,九州虽大,拥有类似这等神妙武功的武者,却是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并且这些人都不在大夏境内.....”
“哎,不必想了,是修**的.....”
林倩兮摇头轻叹。
“修罗?这位大侠....啊呸,大魔头又出手了?”
老仵作瞪大了眼睛,表情满是惊骇。
林倩兮道:“早在黄师你赶来之前,本官便在现场,发现了一张材质奇特的宣纸,上面用鲜血,书写着死者的真实身份,以及.....死者生前所犯下的诸般罪状,与修罗往常犯案之后的手法,一模一样.......”
“实际上,尽管这家伙已烧得面目全非,我进屋的第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正是神捕司在缉丙等罪徒,岭北术士袁家的嫡子,袁胜男。”
老仵作表情更加震惊了,颤声道:“这么说来,死者许铁汉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
“是的。”
林二小姐探出娟秀雪白的玉手,再度拿起修罗留下的罪状,凝视着上面笔锋刚劲,仿若银钩铁画的断罪文字:
“从修罗列举的罪状上来看,此人所犯下的罪行,比咱们神捕司目前掌握的还要.....罄竹难书。其第二次越狱,南下逃亡途径一个叫做“大王村”的偏僻之地,在那里虐杀猥亵了十几名幼童.....”
“哎,真是讽刺,我神捕司坐拥「三殿九堂」,数万精英捕手,情报暗桩不计其数,到头来,查案却不如一个被通缉的甲等魔头......”
灰衣仵作黄怀仁也是感慨道:“林总旗,这里就你我二人,抛开朝廷胥吏的身份不谈,老朽打心里觉得,这修罗未尝不算做了一件替天行道的好事啊!”
“这恶獠每次脱逃,便有无辜百姓遭殃,即使......林爷将他再次缉拿投入狱中,难保他不会......再次越狱啊。”
“是啊。”
看着罪状书上,那用鲜血书写的密密麻麻的罪状,林倩兮竟然本能的点了点头。
而后,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不对!黄师,你我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一切以朝廷律法行事!”
“家姊曾对我说过,人性本恶,**横流,必须有一柄戒尺,来加以约束!而这由第一任九州「人皇」定下的《大夏刑律》,便是这柄尺子!”
“若是咱们身为朝廷刑律的执行者,都默认修罗这种行为,那假以时日,江湖上人人以武犯禁,以强弱决对错,这世道便彻底乱了!”
“到了那一日,要朝廷何用?天子的威严何在?亿万平民百姓饱受欺凌时,又该何处发声呢?”
“哎,林爷所说,确也有她的道理,老朽不敢反驳。”
黄怀仁轻声一叹,“那林总旗,您内心也是这么认为的么?那修罗当真是个该杀的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