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有惊无险
将近半个月后,南枝学会了看账与打理铺子,她捧着几本账簿进了正屋,“姑娘,这是奴婢觉得不妥的地方,我都记好了,稍后教翠平姐姐再核对一遍,就大概清楚哪些铺子亏损有假。”
“你费心了。“七姑娘颔首,示意翠平去办,等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她又对南枝说,“你也不容易,这些天在正院,可有委屈?”“没有,莲春与松露对我很好,亲姊妹一样,只是最近……“南枝一五一十交代,又疑惑,“况且若夫人真的病了,她们怎么不用侍奉在近榻?”“许是病的不严重。"七姑娘面色冷下来,这招数提前了,果真跟她想的一样,五夫人不想她接触先生,只想教她一辈子甚么都不会。想必那件大事也要提前了。
“再有,奴婢有一回看见流云与莲春说话。"说这话时,南枝打量七姑娘神色,见她毫不意外,心中有了计较。
“南枝。"七姑娘忽的唤她,又久久不语,她虽然培养南枝,可也不是立马十成十信任她,推她去正院,一来是看看她能力,二来也是想看她会不会叛变。她早就教秋扇盯紧了她,甚至试过她两回,这十几天,她都不为所动,这很好。
“流云对你好吗?”
这与流云何干?正院的夫人对七姑娘不好,现在她又生病,七姑娘又提到了心向着五夫人的流云……
短短几息,南枝想了许多,莫非,五夫人想要使计策对付七姑娘?可七姑娘为什么知道?这又能为她排除一个选项:七姑娘不是跟她一样从后世来,她大概率重生了,所以能在这样的境遇下提前得知五夫人想要做甚。“她对奴婢好,却不及姑娘对奴婢。“南枝分的清,她和流云是货银两讫的关系,给了银钱,她学到了点茶,至于甚么交情,想都别想。这院里,丫鬟们也只是得个面子情,指望两人亲姊妹一般相处,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亲姊妹,有的也会下死手争抢。如今唯有随着七姑娘走,希望她的选择没有出错。听见她的回答,七姑娘满意,低声道:“我有一事需要你帮我做。”“五夫人让我明日去莲华寺替她上香,那儿远,我得在寺庙里住上一晚,期间青竹轩就交给你管,流云提前跟我告了假,说来月事身子不爽,便留下。五夫人安排好了,明日让我把院里大半的人带出去。“她倾下身子,说道:“帮我盯紧流云,她若做了甚么,你照情况办事。”七姑娘很想直接告诉南枝该如何做,可她不能,不然该如何解释她未仆先知?
“原本五夫人打算教你也跟去,只剩下流云看院子,可我不放心,说你这些天累着,让你一并留下。"按照她的想法,她更想秋扇或是翠平留下,她们两个到底年长,遇事不慌,可终究不如意。
她也不敢过于反驳五夫人的意思,怕她这回不成,下回想出更阴损的法子。“我早知道流云背叛了我,我不信任她,若她有手脚,这回,我是不会留她。“命能留,只是她这下半生,肯定不会过得十分如意。“好。“南枝点头,倒也不可怜流云,跟的人不同,立场不同,如何去同情?若流云忠心耿耿,还被七姑娘赶出去,那她才会心凉,真的要另谋出路了。至于说看着上位者不当人,手里攥着奴仆的命,她倒也没有十分害怕恐惧。现下难不成她还能求五夫人放身契?
既不能,便也不去多想,只能拼了命学习,让自个出色一些,祈求七姑娘将来有一番造化,带着她也有不错的前程。“我信你,南枝,你要见机行事。"虽是这么说,不过七姑娘也做了两手准备,要是南枝出了岔子,她就让流云顶罪,反正本来就是她做的,只不过这般,也会连累她。
最好能做到兵不血刃,南枝能否到这个程度?辗转反侧一晚,第二天,七姑娘就带着青竹轩三分之二的丫鬟婆子们出去了,院子里唯有寥寥几个人。
南枝,流云,陈小娘子,立夏,春杏。
两个厨娘也因着今日不用开火,家去歇息了。“流云,你今儿在不在院子里吃?"见流云往外走,南枝便问她。“不在,怎的了?“被惊了一跳,流云不自在地抿唇,手指蜷曲一下,把袖子里的东西往回推了推。
“没,陈小娘子要去提膳,我多问你一句,你既然不吃,我教她不用提你的那份。"寻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南枝就低头专心手中的刺绣。似乎完全不关心流云的去向。
观察了南枝一会儿,流云松了一口气,她开门往外走,院里空荡荡,除了树枝在随风飘荡,发出飒飒的声响,别的一概没有。她早就吩咐下去,七姑娘去上香,底下的小丫头不必扫院子,也歇一回。偷偷摸摸到了竹林里,里头早已有人,正是春杏,她手上拿着小铲子,已经挖了一个浅坑,见流云来了,邀功般问道:“流云姐姐,你看这个够不够深?"“再深些,这点哪够?”
等春杏再次低头苦干时,流云就翻了一个白眼,随后东张西望,生怕被发觉,她原是想照夫人的意思,给南枝下点安神的药粉,茶水间里也存有药粉,方便。
奈何南枝鬼精,她三番四次让她喝水吃粥,都被她岔开话题,搞得她的心也乱了,不知如何是好。
“流云姐姐,好了。”
春杏的声音近在耳边,流云回过神来,发觉自个绣花鞋上沾染到了泥土,撇撇嘴,不知春杏这样蠢笨的人如何能入了夫人的眼。少说也得是南枝那般机灵的才行……呸呸呸,怎的又想起她了?说起来,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南枝阴魂不散,附近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梨子清香,那是南枝最常用的脂粉气。“我自个放就行。“怕春杏坏事,也是为了邀功,流云把袖子里歪嘴斜眼的布娃娃拿出来,娃娃的头以及四肢刺了几根针,针下面还有一张黄符,上面写了生辰八字。
流云快速把娃娃丢下去,随后拎着小铲子开始埋土,又作了记号。“走吧走吧,管紧自个的嘴,若是漏了甚么不该漏了,仔细你的舌头。”瞧春杏那眼里藏奸的模样,流云就知晓这不是个安分的人。“是,我知道的。“春杏赶忙应了,又与流云分开走,还没走出竹林子,便一脚踹在石头上,低声骂道:“要你管,你要不是比我长几年,还轮得到你来指使我。"她向来瞧不起任何人,特别是风光无限的那种,更别提流云还一副高傲样子,让她更厌恶了。
待这事办好了,她就有好去处,往后也能当个吆五喝六的丫鬟,旁人都得恭恭敬敬和她说话,等着瞧!
竹子不算密,南枝便没有跟太前,她与陈小娘子分开找了一会儿,才找着了一处不明显的泥士翻新痕迹。
“南枝,你让我带的铲子用上了。"陈小娘子一边挖一边说。沾染了泥土的娃娃到手后,南枝就大致知道这个局的因果,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文朝以以孝治天下,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以孝道为重。五夫人既是七姑娘的嫡母,又是她血缘上的姨母,她理应尊敬孝顺她,若是被人发现她用娃娃诅咒五夫人,不会传到外头,但是李府的主子知道了,不会轻易揭过,定会罚她。
恐怕这些天七姑娘的变化也能解释成为:她走火入魔,憎恨嫡母,以至于性情大变。
毁掉七姑娘,仅在这一瞬。
饶是往日里最不善言辞的陈小娘子也不禁愤怒,“她们这么做,姑娘往后还怎么见人?”
南枝摇摇头,见人?若她运气弱一点,只怕被关上一年半载,就再也不用见人了。
“你去取纸笔来,再拿剪子。"南枝吩咐了陈小娘子,又把贴身放着的玉佩拿出来。
这是块鲤鱼玉佩,通体青光。是五夫人赏赐给七姑娘,七姑娘又转手赏给她。
陈小娘子取了纸笔回来,又低声与南枝说,“我瞧见春杏出去了。”“不管她。“南枝在纸上写了字,用剪子剪下自己的一簇头发,再解下红头绳绑着头发,把它与锦鲤玉佩一齐放在纸内,再次丢回坑内。“可以埋了。”
陈小娘子把那坑收拾回原来的模样,与南枝出了竹林,又拿着那个娃娃,保证道:“你只管放心,我会拿去小厨房烧了。”也唯有小厨房这样的地方动火才不会引人注意,要是南枝回房处理,到底怕留下痕迹。
事情一了,南枝回到厢房,她怕流云又回去查看,便学着她的手段,在她的茶盏里下了一点点安神药药粉,估摸着是起效果了,这会子流云睡得倒香。“但愿你以后还睡得着。”
这事出了差错,七姑娘不对付她,五夫人也不会放过她。一夜无话,翌日早上,南枝就听闻正院紧赶慢赶请了两个大夫来看病,据说五夫人头疼得厉害,下不了床,连大夫人都过去看了。“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病得严重?“大夫人微微蹙眉,没听说她身子不好,近日也不是风寒的节气。
“回大夫人的话,我们夫人身体一向好,这回我们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陈妈妈佝偻着腰,倒似一天就变老了。
“连老夫人都过问了这事,她还想亲自来瞧你,被我劝回去了,我说我先过来看看,之后再禀告她。"大夫人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五夫人说,见五夫人眯着眼睛点头后,她又看向把脉的大夫,“如何,可严重,能否开了药就下床?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起身,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夫人,这位夫人从前身强体壮,并无不妥,这病症古怪,似忽然所感,我把不出缘由,还请夫人请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看。”
“不是还有一位大夫?一并请进来看,你先别走,等会儿需要你们共诊。”大夫人随机吩咐。
两位大夫口径一致,大夫人便皱眉,这两位可是城内最有名气的大夫了,这都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