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涉嫌谋杀贵族,罗莎被关押在帝国监狱里。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她把头贴在冰冷的石壁上,一分钟都没有睡。
鲜血像湖泊飘洒,那天的红色画面一直定格在脑海中,挥之不散。
麦克拉特那张美艳绝伦又高不可攀的脸就在她面前,凑得那样近,不断下压,在惊惧中她摸到了那把短刀,本能地冲他刺去,一切发生得顺水渠成,就像时间的流速本该就是那样的,刀锋流畅地破开皮肉,直穿骨骼,血花像炸裂玻璃瓶内的红酒一样大片大片涌出,渗透衣服,她身上落满浓郁的深红幽魂。
罗莎此刻不知道他的情况,他死了么?血流了那么多,不死也是重伤。
关于她的审判和量刑还没有定下,但罗莎清楚最轻也是死罪,冒犯贵族在法律上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何况还是那种大贵族。
她把自己瑟缩成一团,一切都毁了。
监牢里黑漆漆得像洞穴,罗莎开始冥想,在大段的时间里思索那个经典的关于存在的问题,她不信仰神,但发现在这种绝境中,神的作用是如此之大,仿佛你拼命祈祷,便能赢得救赎。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每一步有时走的太早,走的太晚,都是错误,身份与阶级决定了她没有容错率,时代远大于人。
感觉很累,她想小憩一会儿,很快被疼醒了,睡觉时老鼠咬她的手,手指很快被啃得鲜血淋漓。
罗莎从本就布料缺乏的裙子末端又撕了点布条,给自己包扎止血,做好这一切后,监牢铁门开了,几个魁梧的狱警站在她面前。
“有人要见你。”
狱警几步上前把她拖起来走,经过长长的没有光的长廊时,他们严厉告诫她:“这次来的是大人物,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懂。”
他们害怕她一个将死之人的口不择言会牵连到他们。
“我要见的是谁?”罗莎疲乏地问道。
“我们也不清楚,听说是圣宾叶家的管家。”
狱警先是带她见了监狱长,这位向来狠戾的男人此刻有些面部僵硬,似乎在害怕什么。
他对罗莎不无恐吓地威胁道:“等会小心点你的言辞,不该说的话别说。”
一个贵族管家来访,就足以让整座监狱闻风丧胆,罗莎内心有小小的疑惑,不过什么也没说。
她来到监狱会客室,这是第一次见到管家。
他是个金发碧眼的修长男人,华贵冷艳,随意坐在一把蜷花鎏金椅上,十指交叉,长腿交叠。
黯淡的空气里仿佛闪着金粉,浮尘在飞舞。
“你好,小姐。”
“你好,管家先生。”罗莎回应道,她的身上残留着牢房的冷流,瞳孔微张,不动声色幽幽逡巡着来人。
这位管家看不出年纪的样子,姿态闲散,气场强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男人看她的目光就像描摹一件非人的物品,流滑过短暂的惊讶,因为停留过久,蓝眼珠里有一种微妙的玄境。
他看着她,可是目光又似乎穿过她。
罗莎衣衫不整,浑身凌乱不堪,纤细的手指上裹着渗满血的布条,裸露的皮肤上有很多青痕红痕,但她的眼神出奇平静,透着灵动的光晕,待在昏暗的牢房里,好似雏菊蒙月光。
“你要问我什么?”她主动道。
男人道明来意:“我想了解下那天发生了什么,以你的立场,尽可能详细。”
“麦克拉特没跟你说么?”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提问,他静静端详了她几秒钟,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小姐,你看起来很冷。”
他把外套递给身侧的保镖,两个保镖来到罗莎身前,把她按在原位,摘掉她身上那些乱糟糟的干草叶,最后把外套给她整齐穿上。
罗莎全程任他们动作,咬着牙不吭声,她裹着那件熨帖得仿佛熟睡中的外套,上面遗留了它主人的味道,清冷干净,还带有一点点温凉的体温。
“现在暖和点了么。”男人的声音高贵而慵懒,看不出喜怒,只是让人顿感压迫。
罗莎拘谨而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如临大敌,一双黑色眼珠透着对面前权贵的警备,她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