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二年的腊月雪格外凌厉，林白裹着狐裘缩在城门箭楼里，看远处官道上的黑点渐次放大成玄甲洪流。
“来了！”
林白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三千铁骑如墨色狂龙般裂雪而来，当先那匹踏雪乌骓马上的身影，竟让纷扬的雪片在丈外自行避让。
大将军左额新添的箭疤斜贯眉骨，却衬得那双鹰目愈显沉静。
“舅父！”
枪尖轻挑，霍去病束发金冠应声而落，“大婚在即还这般莽撞。”
义妁捧着药囊低语:“大将军左肩旧伤未愈，等会记得提醒我施针。”
林白正欲上前，忽见卫青侧身让出副将:“苏建，带弟兄们去霸上营地。”
那是种与霍去病截然不同的威压，如渊渟岳峙，连风雪都为之凝滞。
卫青解下玄色大氅抛给亲兵，露出内里磨损的鱼鳞细甲，“军中儿郎托我道声谢，新式马鞍让突袭折损少了五成。”
“舅父的寒症...”霍去病突然开口，却被卫青摆手打断:“且回府叙话。”
当鱼鳞甲离身的刹那，大将军突然踉跄，霍去病闪身撑住他臂弯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卫青就着外甥的手咽下药丸，喉结滚动间颈侧青筋暴起，“倒是你，听说要娶医家女？”
话音未落，卫青已扯开衣襟，狰狞的箭创自左肩斜贯至肋下。
蒸腾的药雾中，林白看见他后背密密麻麻的旧疤——那是七出定襄留下的勋表。
林白推开轩窗，让朔风卷走满室压抑:“公主将曹寿旧宅改建医馆作聘礼，还附赠三百卷禁中藏书。”
“好个偿罪！”卫青的佩剑劈开婚帖，露出夹层的羊皮地图。
“公主在舆图上标注了三十六处暗泉。”
他忍着笑看卫青古铜色的脸泛起红潮，这位横扫漠北的名将竟在婚约前露出少年般的局促。
宦者令捧着两丈长的礼单唱喏:“平阳长公主进献玄甲千副、战马三千，贺大将军大婚！”
霍去病把玩着新铸的陌刀，“舅父可知这些军备从何而来？”
林白将淬毒弩箭掷于案上:“三日前有死士夜探医学院，箭簇纹路与这些军备同源。”
卫府，义妁正为卫青施针。
“本来这些话不该我来说，不过去病从小到大在我们跟前长大，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希望你们往后余生都能琴瑟和鸣！”
暮色染红时，林白撞见霍去病在试婚服。
“此战袍可抵千金。”义妁捧着药箱倚门轻笑，“妾身在内衬缝了多个暗袋，可装解毒散、止血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