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转身刹那，林白看到了一副与霍去病三分相似却更显清癯的面容。
霍光捧着竹简深揖及地:“兄长晨安。”
起身时不着痕迹地拂去《盐铁论》上的雪粒。
他突然想起史载霍光“出入禁闼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喉头竟有些发紧。
“愣着作甚？”霍去病将佩剑抛给亲卫，“带这小子去书房烤火，他前日染了风寒还逞强。”
暖阁内，霍光跪坐添炭的姿态让林白想起精密仪器。
少年将温好的黍酒奉上：“先生改良的马蹄铁，光观其受力纹路似合《墨经》杠杆之理。”
他指尖在案几画出应力图，“若在衔接处加弧形衬垫，或可再增三成耐久。”
林白的茶盏停在唇边，这分明是两千年后的有限元分析雏形，却被个汉代少年用炭条勾勒在青砖上。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超时代智力波动，建议重点观察】
“你想学机关术？”林白压下心惊，“还是医道？”
“光愿效仿祭酒，以格物致知解民生多艰。”
少年从袖中取出绢帕，上面是用炭笔临摹的显微镜结构，“前日随郑院判观疫血，见先生以洞幽镜辨蛊虫...”
霍去病掀帘而入时，正撞见林白抓着霍光手腕把脉。
他的甲胄撞得门框积雪簌簌：“我这弟弟可是有疾？”
“大器之材，千年难遇。”
林白脱口而出，惊觉失言后急忙找补，“我是说...此子经脉通畅，是修习《先天九阳功》的好料子。”
“哦！你愿意传他《先天九阳功》？”霍去病眼神一亮，抓着林白的手不放。
霍光却忽然跪拜:“请祭酒授光显微辨疫之术！今春关中流民渐增，光恐瘟疠复起...”
“你小子闭嘴！”霍去病赶忙呵斥霍光住口，想让林白答应教授霍光《先天九阳功》。
“功法你也知道，灵石你也有，你何不自己教他！”林白故意刺激霍去病。
“那不行，你不是要给他见面礼吗？这就说话不算数了？”霍去病眼珠一转，立即拿林白自己说过的话来堵林白。
好不容易从林白这里抠出一颗灵石，他怎么可能错过变强的机会，让他把灵石直接送给霍光，还不如杀了他。
“行啦，过段时间元点宽裕些，我帮他兑换一颗灵石出来。明年的大战也让他跟着我们出去溜一圈见见世面。”
林白直接将霍光明年的行程决定了下来。
霍去病本来想制止，转而一想，如果《先天九阳功》入门，霍光跟着他俩出去见见世面问题也不大，索性没有多言。
暮色染红窗棂时，林白已与霍光推演了三套防疫方案。
少年将熏醋法与水井消毒术结合，提出“以酸雾净街巷”的构想。
霍去病抱剑倚在门边，看着异母弟弟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自己十三岁时已在阵前斩首。
“此物赠你。”
林白最终取出枚黄铜怀表，表盖内刻着“格物致知”四字，“可随时来天工院学习。”
霍光却后退半步:“兄长曾训，霍氏子弟无功不受禄。”
“哦！他这么教你，你问他，他自己做到了吗？”林白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一脸窘迫，却实在嘴硬不起来，他昨日刚朝林白要了一块灵石。
霍光望向霍去病，直到霍去病微微颔首，才双手接过怀表深深一揖。
青铜表链缠绕在少年腕间，秒针走动声与更漏共鸣。
离府时，霍去病忽然开口:“你似乎特别看重小光？”
与林白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霍去病有时也不称人表字。
“你小弟有留侯之才，你信吗？”林白望着雪地上蜿蜒的马车辙印，“若说去病你是锋利的环首刀，他便是淬火的铁砧。”
“大汉未来三十年，缺不得这方铁砧。”
霍去病抚过弟弟修改过的马蹄铁图纸，忽然将图纸掷入火盆:“那便让他做铁砧。”
跳动的火焰中，淬火纹路愈发清晰，“总好过做我这般随时会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