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未央宫前庭结着白霜,林白抱着一摞盐税竹简踏上龙尾道。
霍去病的佩剑撞响玉阶,惊飞檐角铜铃下的寒鸦,这声剑鸣让御史大夫梁济的弹劾奏疏抖落三片简牍。
“臣劾天工院祭酒林白三大罪!“梁济出列时,腰间《春秋》玉坠撞得叮当,“其一,剖解尸身违逆人伦;其二,盐铁专卖动摇国本;其三……”
他忽然瞥见刘彻指间把玩的灵石,喉结滚动着咽回“妖术惑众”四字。
林白振袖展开十丈帛书,灞桥盐场的产量曲线如利剑劈开晨曦:“元朔五年,官盐岁入十二万金;今岁未过半,已得九万八千斤。”
他故意将“金”换成“斤”,朝堂顿时哗然。
太仓令突然踉跄出列:“可...可市面盐价暴跌,岂非与民争利?”
“与民争利,还是与尔等世家大族争利?”林白直言诛心。
梁济等人纷纷怒目圆瞪。
“盐价暴跌,百姓只会拍手叫好,你真以为我不清楚民间反应!”林白怒斥道。
“昨日西市斗米三十钱,较去岁贱六成。”
随后林白抛出农户账册,“因盐价降,酱腌之物得以储运,关东饥馑得缓。”
竹简摔在青砖上,露出某农户用盐腌菜多换三石粟米的记录。
太医令周仁的獬豸冠簌簌发抖:“然则剖尸之术,实乃僭越天道!《孝经》有云:身体发肤!”
“那按照太医令的意思,那些伤残的士兵就应该听天由命的等死吗?”
“你……你强词夺理!我何时说过让受伤的将士等死。”太医令周仁急忙辩解。
“按照你的意思,那些伤残后发炎的士兵可不得等死吗?难道周太医能医好?”
“上月河西大疫,臣用解剖所得,救活三百二十七人。”
林白击掌三声,羽林卫抬进十名痊愈士卒,“其中二十八人曾随骠骑将军多次出击匈奴。”
伤兵掀衣露出的缝合疤痕,在朝晖下如授勋绶带。
“如果不是周太医口中的僭越之举,这些为国征战的将士能不能活着,还是个未知数?”
看着这些士兵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周仁心虚的避开了视线。
平阳公主的翟扇突然停摆。
这位新晋长公主望向霍去病,年轻将军正摩挲着士卒肩头针脚——那是义妁用桑皮线缝合的杰作。
“臣有本奏!”
博士公孙弘捧出《礼记》,“林白以匠人之术乱医道正统!”
“什么是正统?要不让你太医令的某些官员告诉你!”
林白目光转向躲在后面的几个太医,这几位都是当日在医学院使用显微镜观察过细菌的。
刘彻的灵石突然在御案敲出清响:“朕听闻,骠骑营伤愈率从三成提到七成?”
霍去病应声出列,鱼鳞甲下取出染血名册:“去岁战损四千七百人,今岁阵亡八百,伤愈归队者五千三百。”
满殿死寂中,林白抖开最后一卷帛书:“此乃淮南王炼丹所用硝石账,与太医署所购朱砂同出一源。”
竹简上的红字突然遇光变色,显出“巫蛊”二字——这是用酸碱试液处理过的密账。
梁济的玉笏“当啷”落地。
刘彻缓缓起身,冕旒玉藻扫过淮南地形图:“拟诏,太医署即日起归并天工院。”
他忽然抓起把精盐撒向舆图,“至于盐铁专卖,朕看收归少府的郡县还可再添三成。”
退朝钟声里,平阳公主的翟扇轻点林白肩头:“我那不成器的前夫曹寿,倒是给先生送了份大礼。”
她目光扫过霍去病的身影,笑意未达眼底。
下朝后,林白和霍去病转道去了医学院看望伤兵。
暮色中的医学院蒸腾着药香,林白掀开纱布查看伤兵愈合情况时,霍去病的陌刀突然嗡鸣示警。
三支淬毒弩箭破窗而入,霍去病旋身劈落箭矢,却见角落煎药的哑童暴起发难。
“当心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