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甲士的虚影在暴雨中低声吟唱着,陆昭的虎符灼穿掌心,在诏安局广场烙出焦黑的星图刻痕。他踉跄着扶住张灵的轮椅,却发现她的深衣下摆正在玉化——青金色脉络顺着轮椅纹路爬向心口,与小雨病发时的症状如出一辙。
跪拜的三千甲士虚影突然起身,青铜面具下的空洞眼眶齐刷刷对准他,甲胄缝隙间渗出黏液状的青铜锈斑,如活物般在地面蔓延。
“青鸾!解析路径!”陆昭侧身避开一柄刺来的戈矛。青鸾的虚影从千机瞳投射而出,汉剑劈开雨幕的刹那,剑锋突然实体化,将最近的甲士拦腰斩断。断裂的躯体没有流血,而是喷出大量青铜飞蛾,每一只翅膀上都刻着殄文“囚”字。
“震位生门要闭合了!”张灵咳出带齿轮碎片的血沫,断裂的青铜算筹插入地缝。算筹表面的《禹贡》山川图骤然立体化,将扑来的甲士虚影钉在卦象中。
陆昭挥翼斩断缠住轮椅的青铜根须,玄鸟火焰却在触及张灵袖口的螭龙纹时骤然熄灭。他这才看清,那些纹路根本不是刺绣,而是诏安局初代成员植入的微型青铜芯片,此刻正吸收着地脉灵气疯狂增殖。
“放手……芯片在反向侵蚀……”张灵试图推开他,玉化的指尖却黏在陆昭腕间的锁链图腾上。两人的血通过青铜纹路交融,医疗舱的全息屏突然在雨中亮起——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婴儿陆昭的啼哭声中,张苍将沾血的玄鸟碎片按进他眉心,而病床上的张灵正因排异反应抽搐。
“原来你也是……”陆昭的质问被雷声吞没。三千甲士突然齐声咆哮,声波震碎广场地砖。暗河祭司从裂缝中升起,半张玉化的脸浮现出陈玄风年轻时的轮廓。
“很惊讶吗?”祭司的机械臂指向张灵,“诏安局才是最初的暗河。你以为张苍为什么能活两千年?”
青铜根须刺入陆昭脚踝的瞬间,张灵突然暴起。她扯断发间螭龙簪,簪尾迸发的数据流化作囚笼困住祭司:“带他走!从坎位跳——”
轮椅在话音未落时炸裂。陆昭抱住张灵坠入地脉裂隙,青鸾的虚影从千机瞳射出,汉剑劈开黏稠的青铜暗河。怀中的张灵已玉化至脖颈,却挣扎着将螭龙镯套上他手腕:“镯芯有骊山地脉图……咳……小雨在太一殿……”
暗河祭司的嘶吼从头顶传来。陆昭的羽翼在青铜黏液里逐渐石化,怀中的张灵突然仰头咬住他锁骨,玉化的齿尖刺破锁链图腾。剧痛中,蛰伏的玄鸟血脉轰然觉醒,翼膜上的星图纹路褪为甲骨文,竟在暗河中烧出条灼热通道。
“快到了……”张灵的瞳孔已完全玉化,声音像生锈的编钟,“前面就是……”
骊山地脉·太一殿
陆昭撞开玉质闸门时,左肩胛骨传来清脆的断裂声。青鸾的警报在视网膜上狂闪:「左侧第三、第四肋骨骨折,右肺叶穿孔」。他踉跄着跪倒在母鼎前,看着鼎身上浮动的全息投影——小雨的玉化身躯正被青铜根须吊在鼎口,血管里流淌的《甘石星经》星图,逐渐填满鼎腹的蜂巢纹路。
“哥……别动……”小雨的嘴唇翕动,声音却从母鼎深处传来。陆昭这才发现,她心口插着的正是自己那支折断的青铜发簪。
暗河祭司的机械足音在殿外响起。张灵突然挣开陆昭的怀抱,玉化的手掌按上母鼎。螭龙镯迸发的青光中,她的身体竟开始逆向复原——玉质皮肤褪回血肉,青铜芯片从毛孔渗出,在鼎身拼出殄文密码。
“你……”陆昭的虎符突然发烫,父亲的声音在耳畔炸响:「昭儿,锁链图腾是双生咒!」
张灵呕着血笑出声:“没想到吧?当年祖父把玄鸟血脉一分为二,你承杀戮,我载封印。”她扯开衣领,锁骨处浮现与陆昭镜像的锁链图腾,“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母鼎轰然剧震。暗河祭司冲入大殿的刹那,张灵拽住陆昭的手按向鼎身。蛰伏二十年的封印之力顺图腾涌入,陆昭的玄鸟之翼暴涨三倍,翼骨刺穿祭司的机械核心。陈玄风的虚影从数据流中浮现,将半枚虎符拍入陆昭后心。
“带小雨走!”陈玄风的机械臂抱住暴走的祭司,“母鼎要塌了!”
陆昭挥翼斩断青铜根须,接住坠落的小雨。怀中的少女轻如薄瓷,玉化的睫毛上凝着星屑。张灵瘫坐在鼎沿,螭龙镯寸寸碎裂:“从艮位……走……”
“一起走!”陆昭伸手去拉她,却抓了个空。张灵的下半身已与母鼎融合,青铜纹路爬上她新生的血肉:“总得有人留下重启封印……别忘了,我吃过你煮的菜……”
地宫在崩塌中量子化。陆昭撞开最后一道石闸时,听见身后传来编钟奏响的《甘石星经》。暴雨浇在骊山北麓的断崖上,他跪倒在地,看着怀中昏迷的小雨,和掌心属于张灵的螭龙镯残片。
青鸾的虚影从千机瞳渗出,机械音带着罕见的波动:“检测到张灵的生命信号……正在地脉深处重组……”
三百里外,新生的青铜神树刺破诏安局废墟。树冠的玉茧中,张灵缓缓睁眼,发间螭龙簪闪烁着陆昭的玄鸟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