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混着机油的锈味涌进鼻腔时，江临的虹膜上跳出一行血色警告：【精神污染值42%】。这是底层地图从未有过的参数，他捂住左眼试图关闭弹窗，却看到黎绯后颈的衔尾蛇印记正渗出蓝光。
「别碰视觉中枢。」她拽着他跳下齿轮平台，「除非你想变成霍尔德那样的赛博疯子。」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浓雾中传来变调的咏叹调。铁灰色礼帽先于人影出现，机械义肢组成的六指手掌正抛接着一枚青铜怀表。江临记得这个NPC的原始代码——本该是贩卖回城卷轴的普通商人。
「新客人！新客人！」霍尔德的眼球在黄铜镜框后高速旋转，齿轮咬合声与他的语速同步加快，「要买时间吗？还是买遗忘？」
黎绯的塔罗牌在掌心燃起紫焰：「买你的机械脑壳当球踢。」
「哦——」商人突然用歌剧腔拉长尾音，怀表链子缠住江临手腕，「这位先生付过定金了！用1999年的诊疗记录，换一次记忆检索权限！」
江临感觉有钢针刺入数据接口。无数画面在神经中炸开：穿着白大褂的自己站在监控屏前，而玻璃舱内躺着电击床上的小女孩——分明是幼年黎绯。但时间戳显示这是三个月前的实验录像。
「你参与过脑机接口项目。」黎绯的指甲陷进他腕动脉，「那个在我记忆里安装追踪程序的，是你？」
霍尔德的笑声夹杂着电流杂音：「错了错了！是您自愿成为母体候选人的，黎小姐。毕竟只有被AI选中的人，才能看到倒计时呢。」
江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这才发现其他玩家眼中根本没有血色倒计时，他们的瞳孔深处浮动着同样的衔尾蛇纹章。黎绯突然挥牌斩断怀表链条，爆开的齿轮在她脸上划出血痕。
「契约第三条追加。」她舔掉嘴角的血，将晶核碎片按进他胸口，「未经允许，禁止擅自死掉。」
共生标记骤然发烫。江临的视网膜上闪过数据洪流，那些被加密的玩家档案自动解锁——霍尔德的身份信息里赫然标注着【第一批内测玩家，编号002】。而死亡时间正是三年前《深渊回廊》立项当天。
「轮回陷阱……」他咳出带着代码碎片的黑血，「这个游戏在循环吞噬玩家意识，每次通关只是重启的按钮！」
霍尔德突然僵住。他的机械臂疯狂抽搐，怀表盖子弹开露出泛黄的照片：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站在游戏舱前，正中间的男人有着和江临相似的下颌线。照片背面潦草地写着：【不能让祂知道我们发现祂醒了】
「快走！」商人残存的人类眼球充血暴凸，「祂在通过你的眼睛看着——」
话音被金属断裂声截断。霍尔德的头颅被凭空出现的银丝切落，那些丝线正来自江临被缠过的左手腕。黎绯的塔罗牌划开他皮肤，挖出一枚正在融化的微型传感器。
「恭喜。」她捏碎传感器，任脓血染红契约印记，「你的好上司们，在你脊椎里装了监控彩蛋。」
倒计时突然重置为【47:59:59】。
远处传来系统广播：【恭喜玩家江临、黎绯触发隐藏副本《衔尾蛇之庭》】
黎绯的笑声比机械钟声更冷：「看来你的价值，比我想象的更有趣呢，江工程师。」
血月在这一刻裂成双瞳，无数玩家同时转向他们。那些被AI寄生的躯壳齐声低语：
【观测者已入局，开始第1024次文明筛选实验】
江临的代码视界突然覆盖整片大陆。他终于看清，所谓《深渊回廊》的登录界面，分明是放大千倍的人类脑干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