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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疫病(1 / 1)

第29章第二十八章疫病

程知遇的话很大胆,倘是让有心之人听见,妄议朝政,都够砍她脑袋几个来回的了。

但程知遇不怕,这前后都是她的人,再者,她也想多给陆明讲讲朝堂上的事。都说皇宫吃人,程知遇不想让陆明赤手空拳地去。大

“这么多天,死了这么多人,驻泊医官为何迟迟不到,朝廷到底有没有收到传信?!”

陈文忠厉声斥责,将录案拍在众人面前,“惠民局送来的药在这儿都积成灰了,外面染了疫病的百姓痛哭哀号,你们个个耳聋听不见吗?为何不给百姓用药?”

苏青刚从得疫的百姓那过来,如何不知?他管着医师,却也为父母官,如何不心痛。

“陈大人,您是在质问我吗?"苏青气得同他顶撞,“和剂局配了三次药,哪次管用?来体察疫情,不过是老远瞧上一眼,这药送到惠民局,也亏得他们捂着良心制药给我们送过来!先前试药的几位医师,没病反吃出病了,昨个一一昨个刚去了一个,我们哪敢再试?!”

苏青的声音哽咽,指着他的手都颤抖,忍不住反驳,“百姓的命是命,我们医官的命就不是了吗?”

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此事着实不怪他们,陈文忠闭上眼睛,无力地捶了一下书案,声音艰涩,"……真的没人了吗?”

他为官十载,救济灾民五十万,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无力无措。“陈大人。”

旁边随行的侍卫看在眼里,忍不住扶住他。谁知这一扶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陈文忠身躯剧烈震动,躬下脊梁去猛咳起来,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四肢酸软无力。他见过无数灾民,此时半跪在地上缓缓喘息,心一沉,抬头看向众人。

众人登时如临大敌,退至角落警惕地看着他。.…“陈文忠颤抖地摊开手,掌心一抹刺眼的红。可他不难过,只是沉默片刻,决绝地看向苏青,“我来试药。”“陈大人!”

“陈大人!”

陈文忠一味往后退,掩住口鼻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平声吩咐道:“现在,将我送入屋中隔离,我来试药,倘若有效,立即派发给染疫的百姓,若是无郊…“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传信于我儿德清,代我,主持大局。大

黑褐色汤药热腾腾地散着热气,陈文忠眼都不眨,仰头一饮而尽。苦涩在唇齿间蔓延,他并不蹙眉,背也笔直,只是将药碗再放回位置,好似不是在试药,而是刚品鉴完一盏好茶。

“苏大人,都喝干净了。“药童连忙将药碗端出,将门锁了个严实。苏青隔着缝隙将陈文忠看了个分明,瞳孔颤动,此时内心五味杂陈。陈文忠做事向来一根筋,苏青平日最嫌这种人。可他此刻看着面容憔悴的陈文忠如松地坐在床沿,一瞬,理解了他。“苏大人?”

“苏大人!”

药童连唤了好几声他,“陈大人昏过去了--"苏青登时如梦初醒,掩住口鼻连忙冲进去救人。

门被“砰"地一下撞开,陈文忠面色铁青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唇边还淌着乍眼的血沫。

“快叫人!"苏青忙喊。

这一嗓子尖细,宛若勒马时的嘶鸣。

外面阴天了。

黑压压的云遮住了日光,分明是白日,却显得天色擦黑,苏青站在门外,四周都是沉默的同僚,简朴的官袍洗到发白。他靠着树,仰头看着压抑的乌云,胸闷得喘不过气。狗老天,要命去要那些阉党奸佞的命啊,折腾我们的算怎么个事儿。他眼圈通红,焦急地等着屋中的医师施针救陈文忠。他虽为医官,却是文臣出身,被奸人所害才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管这苦差。

榆关不大,平日管的,都是老少妇孺有个头疼脑热的小差事,苏青心气高儿,并不学医术,他始终觉着自己该回去执笔斩卷,而不是在这儿大材小用。可此时此刻,他竞开始愤恨自己对医术一窍不通。看着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眼前消逝,他却只能对着惠民和剂局一遍遍催药,上边的人拿着他们,就是要活活将他们逼死,他面对百姓的哀求,心被扎得像个刺猬,却还是束手无策。

如今,连这个与他斗嘴的陈文忠也要走了吗?一根根银针扎在陈文忠身上,医师捻着针尾,手指忍不住颤抖。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一药童在旁边为他擦汗,神色焦急地不断望向床上的人。

“噗一一"随着最后一针的扎入,陈文忠一口黑血喷出,溅得满地污糟。陈文忠没醒,却好歹算是脱离了危险。

药童急忙跑出去报信,一应下属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屋外传出哭嚎。

众人乌泱泱围上去,却见苏青身形摇晃,如释重负般瘫软在地,忍不住捶地痛哭。

老天并不可怜他,空中轰然乍响,瓢泼大雨倾下将他从头至尾浇个透心凉。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气得苏青指着老天骂,“你个杀千刀的死老天,你是活活要逼死我们啊一一”

这疫病本就是因着河口决堤泛出来的,此时下雨,无疑是火上浇油。大

雨水劈里啪啦地拍打窗子,窗棱摇摇欲坠,呼号的风从窗子间隙吹进来,冻得程知遇一哆嗦。

她裹着被子,手脚并用爬到墙边,趴着墙朗声喊,“陆明,陆明?”陆明已经冷得发僵,他如一座冰雕缩在角落,垂下的发丝贴在脸颊,唇瓣苍白如脸色。

恍惚间,他听见了程知遇唤他的声音,这才缓缓拖动步子,薄被披在他身上,他扬起下颌,骨节分明的手紧贴墙壁,声音微弱,“阿遇。”“什么?"程知遇只能听见细碎的动静,却听不见清晰的话,不由得拔高音量,“陆明,你在吗?你不要睡,千万不要睡!落雨了寒,入秋更是冷,你身子骨本就弱,倘若是夜里睡了,我怕你一一”怕你再也醒不来.……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紧蹙更加焦急地拍打墙壁。陆明靠着墙坐下,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过了良久才回话,“阿遇。”这次程知遇听到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倏然蜷缩收回。

“回了就好,回了就好。"她嘴里念念叨叨,稍安心些席地而坐。两人背对背,裹着被子像两个肉馅小包子。程知遇瞧着外面的雨,不由得泛出担忧,她往后靠了靠,声音轻轻,“陈知州说,这疫病就是河口决堤带来的,这病了这么多人,倘若这雨下得再大一点,无人筑坝,发了洪可如何是好?”

她刚说完,便自觉乌鸦嘴,打了一下,烦躁地挠了挠后脖颈。陆明将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觉得脸颊发热,耳根也热,四肢却泛着冷意,整个人昏昏沉沉。

他认真地听着程知遇的自言自语,甩了甩头,妄图保持清醒。“对了,那老头不是医术高超吗?你说他会不会治疫病啊?"程知遇忽然想起,但她不敢赌,疫病死人实属常见,那老头还得为陆明治眼睛,断不能折在这J儿。

陆明摇了摇头,垂头自顾自发呆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道:“不知道。”“阿遇。"陆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浑身冒着冷汗,好似刚从水里捞出,他的指腹扒住粗糙的墙壁,哑了哑声,“阿遇,我.…“怎的了?”

程知遇听出他声音不对,心中紧张得不行,慌忙起身紧贴着墙,“陆明,陆明!你怎么了?是难受么,发不发热?”话音未落,来送晚膳的药童推开门,本只想着开一点缝,谁料狂风大作,一瞬便将门吹开,砸到墙壁上"砰"得一声巨响!冰冷的雨水裹挟着狂风,吹散了陆明的话,程知遇猛地扬起脸,“快一一快去救陆明一一”

“什么?"药童神情错愕。

“他好像不舒服,我怕是疫病,你快去!"程知遇连忙起身,见药童警惕地后退,她只得连忙后撤步,指着陆明的方向道:“我听他声音虚弱,恐有不对,他身子骨本就孱弱,不是疫病也怕是高热。隔壁,隔壁还有个老头,他医术高超,倘若有用你可带他去治!”

她抬手示意着自己不会乱走,叫药童连忙去看隔壁的陆明。老头听墙角,见程知遇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卖了,忙不迭地骂人,“好你个瓜娃子!拿老夫当驴使啊?”

“闭嘴!"程知遇怒声喝斥,扒着窗子看陆明被人抬走,雨水哗哗浇在他身上,连个替他撑伞的都没有。

他双目涣散,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只一眼,隔着雨帘与程知遇遥遥相望,眸中是温柔的安慰。

程知遇心尖一颤,直到陆明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才腿一软,失力地跪在地上。

千万,千万不要是疫病。

她缓缓躬下身子,虔诚地将攥成拳头的双手抵在额头,心脏紧张跳动地无以复加。此时此刻,她竟也分不清。到底是害怕陆明死在入宫之前,她所有心血付诸东流;还是单纯的害怕陆明死去一一

离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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