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可以的。
兰雀道:“那个卖膏药的人跟我说,他也是道士。”
苏道长笑起来,“江湖道士,卖狗皮膏药的最多。你以后活不下去了也可以卖,我来教你几贴药。”
两人一路往回走,但兰雀发现苏道长频频往回看,她琢磨了一下,突然琢磨出了一些意味,“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啊?”
苏道长便背着手道,“我担心啊……有个人的路,以后更不好走了。”
也不知道是就此死去更好,还是熬着痛着去报仇更好。
她哀叹一声,然后用古今圣贤般姿态告诫兰雀,“人是怀着希望去奔走,还是因为后面是万丈深渊不得不奔走,活法是很不一样的。”
她拍了拍兰雀的肩膀,“小阿雀,你要因为希望去活,懂吗?”
兰雀就觉得苏道长真是个厉害的人,竟然说出了这么厉害的话。她说,“我记住了,我要写在札记上!”
她崇拜地看着苏道长,“您一定是怀着希望活的吧?”
苏道长闻言怪笑一声,然后大笑起来,摇摇头道:“是吧?”
她转身,“走吧。”
——
另一边,虞逢林手里拿着信,听完虞国公夫人所讲,依旧还是有些恍惚。
好半天,他才苦笑道:“我是猜到阿母应该怀疑太子……但我……”
他一时间竟没有话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又等了好一会儿,等他脑子从一片混沌中重新清晰,他才道,“我之前更希望,这种关头了,这种猜测,只是阿母太慌乱钻了牛角尖——所以阿母一直没有跟我说,我很高兴,至少这样,太子没有背叛我,我跟阿父目的一致,就算我一个废人也能杀秦国公一党。等他们一死,我就再没遗憾了,也可以让我的兵合上眼睛。”
但最后一刻,阿母还是又告诉他,确实是他恨错了人,是父亲欺骗了他。
虞逢林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道:“我带的兵,也是父亲的兵。我醒来后要去查云州的事情,父亲就告诉我已经查到了,确实是秦国公出的手……”
“但父亲说,乱世初平,洛阳还没稳定,外疆还在动乱,我们又没有证据,不能直接斩杀功臣……”
为了天下,为了社稷,他们的命和仇恨都要往后面靠。
虞逢林也同意,他愿意等。
等到现在,边疆已经定了,父亲也为太子联合好了其他的势力,就算是杀了秦国公也能稳住天下时,突然什么都变了。
虞逢林咬住舌尖,双手紧紧攥在一块,一只手已经流出血来也没有什么知觉。他的眼睛里甚至没有恨意,只有茫然。
他看向阿母问:“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父和陛下知晓吗?”
虞国公夫人也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做下这样的事情,但历朝历代,史书上已经写好了答案,无非就是那些事情。
“你阿父对太子严苛,又久在战场,虽比你回去得多,但鲜少陪伴在他的身边。太傅李成英却一直陪伴太子,对他有求必应,担得起一声亚父。”
“太子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几个,若是李成英对你父亲有意见,唆教太子……也不是没可能。”
虞逢林还是想不明白。可证据在手,阿母又从不妄言,无论太子是因为什么砍下的屠刀,缘由已经不再重要,毕竟……
他抬眼看去,战场上无数双眼睛正哀伤地看着他。
他轻声道:“毕竟,结局已经成了这样。”
虞国公夫人就蹲下来看着他,目光坚定:“逢林,陛下和你阿父肯定是知道此事的,他们不仅知道,还怕你知道后会闹事,所以欺骗了你,一边抹去了证据,一边全部栽赃在秦国公的身上。”
秦国公将计就计,也不清白。
这还只是她查出来的,她没查出来的,还不知有多少。
她将手放在他的腿上:“你阿父自诩这座江山的定海神针,不会让你报仇的。”
她道:“陛下和你阿父努力了一辈子,就是想要提拔寒门,推行科举制……这种情况,陛下不会让安王坐在那个位置上的。”
陛下一共三个儿子。
“安王不行,寿王不长命,只有太子可以登上皇位最稳。”
“你阿父忠心于陛下,不会做出废杀太子的事情……”
她伸出手,为他整理一片泪痕的衣袖,缓缓道:“逢林,你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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