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二位法师,小子明白了!”
普智满意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但......”
普智似想询问,忽地,一阵马蹄声远远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惨叫之声。
众人皆被这一番异动所惊,纷纷起身,四下张望起来。
而原先列在普智身后的一众沙弥僧人则是相视一眼,随即快步跑向园子通向外面的那扇拱门前,关上了门,也守在了门口。
对于这一切,普智却像是早已料到般,依旧泰然处之,只是一双浊眼死死盯着宋元。
“小施主既得参悟,也不枉老衲兴此一事了,只是......”
普智话锋一转,指向园外马蹄声。
“老衲想向小施主讨教,以当下情形而言,江湖人持剑入朝堂,朝堂人借刀搅江湖,这乱麻又当如何斩断?”
宋元扭头望向园门,语气决然。
“江湖若涉朝堂,则侠义成权谋之刃;朝堂若控江湖,则律法为私欲之锁。二者纠缠,必生妖孽!当以剑归江湖,法归朝堂,侠者守人间正道,不越雷池一步;权者修天下公器,不染江湖滴水!”
普智闻声大笑,声震屋瓦。
“好一个“剑归江湖,法归朝堂!只可惜......”
普智笑声骤止,目光悲悯,举头望天。
“这世间多的是‘以江湖血染朱袍,以朝堂权铸铁剑’之人。”
这时,园外,阵阵喝骂声响起。
周遭众人慌了,尽皆起身后退,摆出防御姿态。
先前守在园门前的一众沙弥僧人此刻则是以肉身为墙,堵在门口,却仍旧被门外的冲撞震荡着身形。
普智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缓缓低下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宋元,浑浊的双眸中似有泪花闪烁,看向宋元的目光中既有感慨,又有惋惜。
良久,普智才轻叹一声,“小施主,你这一步若跨出去,便是要与天下悖逆之势为敌啊!”
话音落下,园门再承受不住震荡,轰然破碎。
一众沙弥僧人被这强悍力道震飞而出,只是刹那,便有不知多少人一命呜呼。
下一瞬,一行军伍之人横冲直撞而来,杀伐之气席卷四下,将在场众人围了起来。
谢涟赶忙起身,护在宋元身侧,小声提醒着。
“小心,这些家伙不寻常!”
宋元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众人自是有认出这支队伍来自何处的,当下惊讶地看向普智。
这时,军伍中,一着乌铠之人策马上前,提剑指向普智。
“普智大师,岐王有请,随我们走吧!”
普智不应,甚至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不紧不慢冲着宋元发问。
“宋施主以剑分江湖朝堂,可谓清醒。然老衲有一问,若江湖人心中无道,剑归江湖亦是祸根;若朝堂人心中无法,法归朝堂仍是虚文。这“道”与“法”,当真在江湖朝堂之分,还是在人心明晦之别?”
似是被普智的淡然所影响,宋元也心无旁骛般思忖起来。
“大师的意思是……”
普智指向远处大殿古钟,“你听这钟声。江湖人闻之,或悟侠义当济苍生;朝堂人闻之,或思律法当抚黎民。钟本无声,因人心而动。江湖朝堂本无界,界在人心执念,侠者若执“江湖”之名,与权者执“朝堂”之柄,又有何异?”
宋元额角渗汗,普智接连发问,着实让他不知如何应答,毕竟他不过是个十岁孩子。
“这……”
”够了,老和尚,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你若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那乌铠中年厉喝出声,显然是对普智的无视心存不满。
普智依旧不为所动,声如洪钟。
“老衲眼中,无江湖朝堂,只有因果轮回!侠者持剑救一人,种一善因;权者挥笔安百户,结一善果。然若侠者为虚名杀人,便是江湖染血;权者为私欲乱法,便是朝堂生瘴!”
“大师是说……连‘江湖不涉朝堂’亦是执念?”
普智突然温和一笑。
“施主可知,当年达摩祖师一苇渡江,既是江湖客,亦传朝堂法;唐太宗以帝王身,既定玄武门,亦开贞观治。侠者心中有法,何惧朝堂?权者心中有道,何忌江湖?”
说着,普智指向自己心口,“破执,不在外相,在此处。”
那乌铠中年终是耐不住性子了,扬声历喝。
“妖僧蛊惑人心!奉岐王令,诛灭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