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把杀人凶犯弄出牢狱就医的说法,假如因此节外生枝更出乱子,不仅是主审官,连李贤只怕也无法免责。
但是面对方才那些妇孺孩童,又想起胡浩然老迈朽然的模样,阿弦其实也暗自心软,只是做不到李贤如此决然行事而已。
阿弦虽然没开口,李贤却已经猜到她的用意:“你是怪我……自作主张吗?”
咽了口唾沫,阿弦低低道:“我只是怕殿下会惹祸上身。”
李贤听了这句,眼睛一亮,继而笑了笑道:“我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阿弦不由嘀咕道:“替杀人凶犯求情,这可是有违律法的,怎说问心无愧呢?”
李贤眼睛看着她,唇角笑意更盛:“我虽然不是狄大人那样能干的法官,当然也没有你的本领,但是我……我觉着,胡先生并不是杀人真凶。”
阿弦实在忍不住,“嗤”地无奈而笑。
李贤道:“你觉着我说的不对么?”
阿弦叹道:“我也想殿下说的是对的。”
李贤道:“那么就继续追查,直到你的心里也再无任何疑虑为止。”
沛王李贤的声音十分温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决断。
直到现在,才让阿弦意识到……眼前的人,的确是一位亲王,是高高在上、也能掌握生杀大权的雍州牧。
这一句话,也像是给了阿弦一颗奇异的定心丸。
目光相对,阿弦拱手端正地行礼:“是。”
***
阿弦回到驿馆后,飞快地洗了个澡,稍事休息,便又前往刺史府。
在此期间,狄仁杰已经传唤了被害者梁越的家人,其中,梁越的妻子跪在堂下,声泪俱下,控诉胡家仗势欺人,抢夺田地不成,便杀人报复,还买通官服,包庇罪犯,等等罪名。
其他梁家众人所说也都大同小异,狄仁杰正命人将他们带下,阿弦从外而来,远远地扫了一眼。
那些人正从廊下经过,且走且彼此不知交头接耳地说什么,但是阿弦眼前所见,除了梁家之人外,却还有一个……
一个鬼魂,头脸被砍的面目全非,鲜血把脸容都遮的看不清楚。
身体之上,也是刀痕遍布,胸腹之间被利刃剖开,里头的东西看着就像是屠宰场里被掏出来的那诸般货色,正在乱七八糟地晾晒。
阿弦只看了一眼,双眼便情不自禁地避开不看。
可是心中转念,阿弦又勉强地调回目光,看向那惨不忍睹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