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此刻还不清楚,但在她以后接触了更多诡案之后,才慢慢明白一件事:原本的受害者,在遭受荼毒、折磨之后,往往会出现两种可能的变化。
第一种可能里,他们会变成跟折磨他们的那些人一样的坏人,甚至变成比他们还坏的施暴者,把自己身上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变本加厉地加在别人的身上,欧老太就是如此。
但幸而,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一种可能,恰恰跟前一种相反。
那是人世间、也是人性本身,最可贵的光明。
袁恕己冷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只能说这老太婆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转头看向阿弦:“对了,后来她又怎么会发了疯,且死的……死的那样……”
袁恕己形容不出,他因知道阿弦之能,虽有个猜测,却不敢坐实,只等她确凿一句。
阿弦看向袁大人,望着这青年锋芒隐隐的锐利眉眼,她本要想告诉他一切,包括百鬼上来啃噬欧老太,将她拖下阴曹,包括曾见到地府寒冰狱中锁着的、原先折磨欧老太的那个老妇人……
但话到嘴边,却又打住:“我只是告诉她,死亡并不是终结,她也见不到什么欧家的列祖列宗了,相反,她会去一个真正可怕的、能赎罪的地方。”
袁恕己听了这几句,却明白了:“你是说阴司地府?”
阿弦笑笑,默认。
袁恕己神色复杂,不再言语,一行人打马往前,路上充满了马蹄“得得”声响。
这会儿日影西斜,渐渐地将要黄昏了。
阿弦之前因也想着此事,心不在焉,被袁恕己问才回神,不免张目四顾,见周围树影摇曳,暗色闪动,又有些自然畏惧。
黄昏之际,鸟儿格外活跃,林子间传来一阵阵群鸟的聒叫,有的听起来就宛若人凄厉的喊叫,有的却仿佛是奇异的怪笑。
阿弦埋首紧跟在袁恕己身后,不敢再抬头乱看。
正行间,袁恕己道:“你怎么了,像是极害怕?”
阿弦往旁边瞥了眼,冷不防就看见旁侧山谷里头闪烁的影子,茫茫然然仿佛在寻找什么。阿弦喉头发紧:“大人,我们快些回城好么?”
袁恕己道:“你又看见那些……”他识趣地戛然而止,反而笑道:“如果害怕的话,就过来,我带着你。”
阿弦诧异,袁恕己在胸前轻轻拍了一下儿,半真半假道:“到我这儿来,你坐着也舒服些,且我护着你,保管那些鬼鬼乖乖不敢近身儿。”
“那可未必。”阿弦心里腹诽了一句,却咳嗽道:“不用,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