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源坊，地处陈国边界，天象山脉西南山脚。
此地聚集着千余散修，其中有不少都是因筑基无望，从附近修行大宗天玄门引退下来的大龄练气弟子。
来到此处，或是开枝散叶，培育后代作为修仙者；或是不甘认命，继续苦修，寻求机缘，渴望冲击筑基境界。
清晨，晨雾还未散尽。
罗烟巷巷口的百年老槐树下，七八个中老年女修手里干着杂活，嘴里聊着最近的八卦。
“诶，见着没？昨天那老家伙又去了。”一位牙都不剩几颗的老妪挤了挤旁边的黑脸中年妇女，一脸猥琐地笑道。
黑脸中年女人不免一笑，在腿上搓着灵麻，阴阳怪气道：“还用得着见吗，这一个月他哪天晚上不出去的？”
“说来也是奇怪，这老楚以前挺正经一老头，怎么突然间逛起了万仙楼？还是连着一个月都不带歇的。他今年应该有一百岁了吧，好家伙，这身子骨受得了吗？”
另一个举止端庄的中年妇人尴尬一笑，正色道：“楚爷一心向道，或许只是想要靠双修来突破瓶颈吧。”
旁边的另一个妇人笑道：“我看他是觉得筑基无望，又没几年活头，想最后享受享受吧。他无儿无女，手里攒下的灵石自己不花也只能便宜了别人。”
黑脸中年女人嗤笑道：“这老头也是脑子糊涂，大把的灵石浪费在那帮妖女的肚皮上。若是用来找个女人，说不定能留个有灵根的种呢。”
一白发老妪摆摆手否定道：“他这把年纪如何还能找到有灵根的女人，谁能看上他啊？若是找凡人女子倒还行，但想要诞下有灵根的子嗣太难了，怕是他活不到那天。”
黑脸女人笑道：“坊北的于老太六十五了还生过孩子，现在怕不是还能生。她家那老汉三个月前刚走，若是老楚愿意掏两块灵石出来，我能去帮他说说媒。”
其余人听了忍不住哄笑。
白发老妪则是继续摆手否定道：“就算能生也养不了几年了，在这坊市混家里没个男人可不行，迟早受欺负。”
几人谈笑间，远处道路的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个高瘦的人影。
一身青色泛白的道袍，腰间挂着一个老式蛇皮储物袋。
浑身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须发皆白，但身姿却十分挺拔，没有弯腰驼背的迹象。
脸颊消瘦，面容清冷，皮肤还算紧致，除了眼角，脸上的皱纹并没有多少。
脸上依稀还有着年轻的影子，剑眉凤目，鼻梁高挺，俨然一副老帅哥的形象，加上纯白色的胡须和长发也使得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不过走起路来脚步虚浮，一路扶墙，再加上黑色的眼袋和有些萎靡的眼神，让他形象有些大打折扣。
听到前面巷口传来的说笑声，他不免暗暗皱眉。
这帮老娘儿们也是够勤快的，一大清早便堵在这儿了。不该这么晚才回来的，若是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他强打起精神把手从墙上放下来，背着手，装作淡然地朝着巷口走去。
“老楚，昨天夜里去哪了？怎的大清早才回来？”那牙快掉光的老妪坏笑着问道。
楚阳走到巷口停顿下来，微皱眉头，轻抚长须正色道：“修行之事，尔等就不必多问了。”
“嗨，不就是逛万仙楼嘛，谁不知道啊？”缺牙老妪因与他平辈，便直言不讳地点破，其余妇女也不禁笑了出来。
楚阳不禁翻了个白眼，暗骂这死老太婆多嘴，略有尴尬地辩解道：“咳咳……那自然也是修行，修行人的事儿，别说得那么粗俗。”
老妪用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劝道：“哎呀老楚，听我一句劝，别去那地方了，手里有灵石你不如拿来成个家、留个种。”
“你也别拉不下脸来，你这辈子最多也就练气六层了，还能筑基不成？瞧瞧我们家老许，当年处处不如你，可这早早成家开枝散叶，家里人丁兴旺，孩子们也都有出息，不比你打光棍强吗？”
“人呐，选对路很重要。你虽然岁数大了，但还是有机会的，这不黑凤正好能给你说个媒，你还不赶紧问问？”
楚阳暗暗冷笑，问道：“哪家姑娘啊？”
老妪白了一眼，笑道：“还想要姑娘呢？是坊北的于老太，今年六十八了。不过若是和你比的话，人家倒也是小姑娘了。”
其余人听了不禁笑了出来。
楚阳自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这老妪和她男人当年与自己同在宗门时，处处竞争不过自己。后来退休了来到这坊市，凭借家族繁衍压了自己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