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统辖行都诸学,除了太学之外,还有武学、医学、算学等等。
所以作为国子祭酒的陆宰自然不会只待在太学之中。
不过吴检之和孟禅、柳旭都知晓,今日祭酒因为陪同一位故友重返太学,所以现下就在太学藏书的文渊阁中,他们也正好省去了多跑一趟的功夫。
三人顺着林间小径很快就来到了文渊阁门前,看见一位穿着青檀色襕衫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最外面的书架旁,和旁边一拄拐的鹤发老者笑谈着。
“李老,你看如今太学的藏书较之北朝时如何?”
那鹤发老者一边看着几十座高大整齐的书架,一边颤颤巍巍上前摸着书架的每一层,神情颇有怀念道:“没想到昔日东京藏书大半又归到了太学,符钧,你于国有功啊。”
陆宰看着鹤发老者,感慨而道:“李老过誉了,此事其实还要多谢清照。明诚当年病逝后,若非她孤家寡人拖着那两万余卷书册和金石拓本南渡,只怕这些国之瑰宝就要毁在战火中了。”
“近来她身子可还好?”
“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如今已是好多了。”
阁外吴检之三人听着两位交谈,神情旋即肃然了起来,因为他们很快就认出了面前这位老人的身份。
当今南方文坛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名叫李格非,字文叔,曾进士及第,一生宦海浮沉,在北宋元祐年间任职过太学正,算是太学里的老人。
其曾因文章受知于东坡居士苏轼,是苏门四学士之一,更关键的是这位老先生还有一个才华横溢足矣盖压后世文坛数百载的女儿——
若论本朝妇人,当推词釆第一的易安居士。
檐角铜铃晃动,三人齐齐进门,先以晚辈之礼拱手敬道:“李老。”
接着,三人才又看向陆宰执礼道:“祭酒。”
陆宰看着吴检之三人一同而来,神情有些疑惑,问道:“三位太博同来文渊阁寻我,可是有事?”
吴检之怀中揣着那篇策论,很快掏了出来道:“有篇策论,我三人一时拿不定主意,想请祭酒亲自过目。”
“哦?”
听到这里,陆宰立刻来了兴趣,微笑道:“还有三位先生都拿不定的文章?”
吴检之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回道:“我以为此篇策论道尽金庭利弊,虽文采稍有不足,但足可评为甲上。”
“不妥。”
柳旭立刻摇了摇头否定,解释道:“此篇策论所谓女真十败不过是臆想撰述,毫无根据,若以此天马行空之说独断上甲,如何能说服太学其余诸生?”
“女真十败?”
陆宰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后低头看向那篇策论,赫然发现这便是其题目。
眼见二人又有吵红眼的趋势,陆宰摆了摆手,说道:“二位先生不必争执,正好今日李老也在,这篇策论就由我与李老评断吧。”
说完,陆宰便仔细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良久过后。
读完策论的陆宰竟是慨然长叹一声,神情多有遗憾,随后又是复念了几遍‘女真十败’,这才将文章递给了一旁的李格非。
场上众人皆在太学为官,论学问自然都算当世顶级,看见他们各持己见,李格非也是有些好奇,伸手拿过了笺纸,先是看了一篇,目光同样在‘论女真十败’那五个字上停了停。
“好气魄。”
李格非由衷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