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年,四月初三,夜。
作为当下城中最红火的勾栏瓦舍,永乐楼依着滔滔运河而建。不仅装潢讲究一个豪爽气派,就连占地面积也是极广,远近左右足有十数座高楼相连成一片。
再加上那几位最炽手可热的花魁,唱腔最正宗的戏曲师傅,临安城绝大多数的达官显贵或是文人墨客们都喜欢来此游玩。
而就在这热闹嘈杂的夜景之中,忽有一段裂帛的琴声在三楼南面最深处的雅间响起。
随后又是瓷器碎裂的脆响。
“额......”
“我是被人打了吗?”
很快,岳湛目光一凝,看到地上碎了一堆的瓷器片,神情有些微愣。
汝窑,宋代五大名窑之首,釉色极美,色泽独特,可随光变幻,所以素有“汝窑为魁”之称。
岳湛一边皱眉思索,一边四处打量,很快就又怔住了——
一件一件竟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古物。
另外从风格上来看,应该是两宋时期的工艺锻造手法,没想到世上竟有人能达到如此精妙的仿制程度。
走到窗前推开窗棂后,屋外的视线一览无遗,春雨就着夜色,扑面而来的冷风顿时让他打了个冷颤。
宽阔浩荡的运河上此时飘着无数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小的不过类似捕鱼的渔船,一两丈大小,大的足足有二三十丈,船板上立着三层楼阁,船头则是雕刻着精美的龙头。
远远地,甚至还能看见不少身着红纱曼妙起雾的婀娜身姿。
“三郎!”
随后脑中的那股疼痛越来越烈,无数记忆汹涌而来——
由于双亲过逝,所以自己自小就被大伯岳飞收养,留在了这临安城岳府之中。
什么情况?
我是岳飞的侄子?
而此时屋外的那人似是过于着急,竟是直接推开了房门,一把拽起岳湛的手就往外跑去。
“二姐?”
记忆片段断断续续。
“三郎你怎么了?这是永乐楼啊!”青衣家奴觉得奇怪,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临安城里最红火的勾栏。”
金人南下,磨刀霍霍;百万铁骑,饮马长江;中原大地,尸山血海......
一道再也抑制不住的惨烈吃痛声响起。
意识迷糊之际,他似乎瞥到一杆银枪跃然穿破了雨夜,落在了永乐楼的门前。
......
岳湛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内满是中药的味道。
见岳湛醒来,老叟捋着胡须微微一笑道:“二小姐放心,风寒已退,衙内目前已无大碍了。”
说罢,老叟从一旁的木箱中掏出纸表,不过片刻就写了一副药方交给旁边那女子。
岳银瓶穿着一袭霜白色的衣裙,眉眼如画,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1
另外,长裙已经洗的发白,襟口绣纹应该是被砂石一类的东西搓成了模糊的云絮,发间的那根银簪也早已磨的发亮,整间屋内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
看来历史上说的岳飞以个人家财充当军费一事应该是真的。
不过眼下究竟是否穿越回了南宋他还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有些事情和自己的认知完全不同。
感受着岳银瓶声音里的愤怒,岳湛心里忽然生出了奇怪的感觉,历史上从未提到过岳湛的存在。
难道是和南宋平行的一个时空?
“岳家家训森严,父亲久在战阵更是治军严谨,若是知道你在临安的行径,定会勃然大怒,年前便是大哥犯错都挨了一百军棍。”
听着岳银瓶冷冷的嘱咐,岳湛虽心里苦笑却还是点头应道:“知道了,明日病愈后我便去太学。”
屋内只留下岳湛一人躺在床上直直看着天花板,自语道:“绍兴......十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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