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白的疑问，王谧摇头道：“老白啊，你还是适合上阵打仗。”
昨天王谧和青柳对弈时谈到此事，用白子下了一手虎，青柳当时就明白，王谧指的是老白。
这让她有些后怕，以老白的武力，这些年找个机会伤害甚至杀死郎君，都是轻而易举，幸好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你的行动，反而给了我的底气，要是我能安全回来，就说明一切尽在你的掌握，更是变相说明你笃定李威不会做出越线的事情。”
“而且你要真去了郑三郎家，又怎么不知道推迟上学的事情？”
“这些年郎君只是读书下棋，甚少和人交往，所以我一直觉得郎君不谙世事，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是我失败的根由啊。”
“但老奴不解的是，即使郎君知道老奴去鼓动李威，又怎么能预见，李威一定会在次日一早挑事呢？”
王谧微笑，“其实我也不确定，毕竟我又不是神仙。”
老白摇头，王谧见状解释道：“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但青柳提醒了我。”
老白疑惑道：“赵氏，怎么又扯上赵氏了，我可没有和他们勾连过。”
“他敢挑衅我，除了利益之外，还需要一个契机和借口。”
东晋时期，风气颇为开放，尤其是士族女子，行动相当自由，只要有人陪同，上街游玩，访客清谈，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而会被称赞有豁达清朗的士风。
后来经青柳提醒，他想起李威一直钟情于赵氏女郎，却屡次碰壁，因色生胆，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白听了，苦笑道：“老奴白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想到一点失策，让郎君看出这么多端倪。”
“怕不是事成之后，让你能成为流民帅，单独领兵？”
老白见长槊来势凶猛，只得抬槊格挡，两兵相撞，各自荡开，老白苦笑道：“郎君料事如神，老奴没什么好说的。”
王谧点头，长槊当胸直刺，被老白避开，“我自然明白，不然早上你射我了。”
老白扔掉长槊，苦笑着站定，“老奴不能说，身不由己，望郎君恕罪。”
长槊在老白胸口三寸处倏然停住，王谧沉声道：“老白，我知道你的执念。”
老白恨恨道：“郎君可曾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加入流民军？”
“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那时候我才七八岁，颠沛流离，最后加入了流民军，又随着来到了江左。”
王谧收回长槊，扔在地上，“老白，你比之祖豫州（祖逖），殷扬州（殷浩）如何？”
王谧沉声道：“他们坐拥上万大军，尚且未竟全功，你能带多少兵，又如何能回北地复仇？”
“你不仅是夫人的人，还是阿父的人，你一方面要给我制造麻烦，一方面还要保护我，所以行事才这么矛盾，不是吗？”
“这不可能，这内情不可能有第三个人……”
“老白，你要不要赌一把？”
“你应该明白，以我的家族背景和出身，以及我现在的处境，我比这世上绝大部分人，更有可资格说这句话。”
“你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我身上押注，输了，一无所有，赢了，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老白一直稳定的手，终于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出声道：“以郎君出身，只要到了建康，便可以一飞冲天，即使在此地，也可以富贵无忧。”
王谧仰望天空，朗声长吟。
老白心神震动，还未出声，门口有人喝道：“好一个遗恨岂惟失河洛，万家泣血难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