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日刘弗陵不是还想阻止盐铁之议的么,而他也将酒榷和盐铁官营的重要性说的足够清楚。
怎么才过去两个来月,刘弗陵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如此一来,他就更不能走了!
他必须继续辩下去,如今已经不只是与这些贤良文学相辩,还要与刘弗陵据理力争,不惜赌上性命。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今天他不能让刘弗陵当场收回刚才那番话,等到这些贤良文学走出未央宫,一定会为了沽名钓誉四处奔走相告,将这个消息迅速传遍长安、司隶部、乃至全国各地。
届时刘弗陵的诏书下不下来都已无关紧要,罢黜酒榷和盐铁官营之事已成必行之势。
就连霍光都不能、更不敢公然阻止,否则如今他因推动“盐铁之议”被民意举的有多高,就会因此跌得有多惨……
然而桑弘羊才刚坐起来,便被刘弗陵又强行按了下去:
“不不不,桑大夫,你显然已不堪重负,万不可再强撑下去,还是听朕的话去太医署歇息为妙。”
“陛下?”
桑弘羊再想挣扎,然而他这接近耄耋之年的老者终归还是比不了刘弗陵这样的半大小子,竟被刘弗陵按着动弹不得。
还可以这样玩?
今日老臣还非不堪重负不可了?
桑弘羊刚想再说些什么。
“梅信狗奴,你还愣着做什么?!”
一旁的成方遂已是一声暴喝,劈头盖脸骂了起来,
“桑大夫乃国之重臣,两朝元老,倘若因你耽搁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个狗头担待得起!”
“奴婢该死!”
梅信见状怎还敢迟疑,慌忙召唤几个内侍跑上前去,不顾桑弘羊如何挣扎,抬着手脚就强行将他带出了石渠阁,直奔太医署而去。
“唉……”
望着渐渐远去的桑弘羊,刘弗陵回过身来摇着头叹了口气,对那些贤良文学说道,
“桑大夫虽与朕和诸位的立场不同,但亦有一颗赤诚忠心,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人也越发固执罢了,诸位还是多多体谅吧。”
“陛下所言极是……”
一众贤良文学只得纷纷应和着。
已经有人从那句“桑大夫虽与朕和诸位的立场不同”中确定了刘弗陵的立场,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疾呼:
“陛下今日广开言路,倾听民意,体察民间疾苦,施仁政于天下,实为千古明君之典范,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其余贤良文学也瞬间反应过来,竟还有人激动到嚎啕大哭:
“草民亦幸甚之至,感激涕零啊!”
“陛下至仁至德,必将如春风化雨,润泽海内万民!”
“陛下圣明,草民已隐约看见,陛下将带领大汉重现文景之治的盛况!”
“草民自幼饱读诗书,通晓经史,虽无显赫之功,然心怀报国之志,今日得见明君圣君,草民不胜感佩,厚颜毛遂自荐,愿竭尽毕生所学辅佐陛下!”
“草民也愿追随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草民也一样……”
这是这些贤良文学们的保留节目,他们可不止从刘弗陵的话中确定了他的立场。
还从刘弗陵的话中听出了如今他身边老臣年纪渐高,虽有心变革却无贤良茂才可用的苦恼。
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光宗耀祖就在今朝,舍我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