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元五年,二月二,龙抬头。
“左将军,朕听闻你近日与长公主、御史大夫和燕王等人私交甚密,意欲谋反?”
“绝无此事,微臣冤枉!”
“微臣受先帝遗命辅佐陛下,这些年虽无太大建树,但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污蔑微臣……”
刘弗陵却用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接着又道,
“啊?”
“朕是认真的。”
“左将军应该知道,朕登基之初,燕王便曾不服谋逆,最终事败当诛,若非朕缘恩宽忍抑案不扬,他现在只怕早已是冢中枯骨。”
“而朕不同,朕虽也无成功谋反的经验,但胜在年幼听劝。”
“怎么样左将军,要不要考虑一下?”
上官桀闻言并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愈发惶恐,心中更知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接这道送命题,只得硬着头皮连连叩首:1
“此间必是有什么误会,微臣今后定当闭门自省,自此养志闾巷,阖门自守,只做用心辅佐陛下的孤臣……”
刘弗陵再次将其打断,此时已换了一副嘴脸,声音也随之低沉下来,
“如若不肯带朕,朕只好知会大司马大将军彻查此事,届时会发生什么,恐怕便由不得朕,也由不得左将军了。”
说着话的同时,刘弗陵已经起身向殿外走去,只留给上官桀一个稚嫩单薄的背影。
望着刘弗那陵稚嫩单薄的背影,上官桀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没有人能够用语言准确描述出他脸上的复杂表情,直到被一滴冷汗滴落在地的声音惊醒。
天子联合反贼意欲谋反?
此等奇事就算出现在梦里恐怕都让人不敢置信吧?
他的感觉倒也没错。
如今掌控这副十四岁身体的人虽也叫刘弗陵,但却来自两千多年后。
只因未央宫对于外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皇宫。
前主登基六年,所见所闻所知所学,皆是来自抚养他的鄂邑长公主刘娴、顾命大臣霍光、上官桀和桑弘羊。
其中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最甚。
在这个过程中,霍光还极其擅长对前主使用服从性测试那一套PUA手段。
可想而知,这将对尚且年幼、没爹没妈、还生活在信息茧房中的前主产生怎样的影响?
当然,刘娴、上官桀、桑弘羊等人也同样不是什么好鸟。
就算双方成为政敌,也不过是嫌自己拿到的不够多罢了。
刘娴、上官桀、桑弘羊终归还是斗不过手握兵权的霍光,两年之后就会因暗中联合燕王刘旦谋反一事败露,被从上到下一锅端掉。
这断然不是刘弗陵想看到的结果。
刘弗陵完全可以想象,“穷绔”不过只是众多桎梏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前主能够活到二十一岁才驾崩真的已经很小强了!
朕好不容易穿越一次,还穿越成了天子,朕是来享受人生的,不是来坐牢的!
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了两年,如果不能阻止霍光两年后利用谋反之事将刘娴、上官桀、桑弘羊等人一锅端掉,或是在这之前培养出能够与霍光制衡的心腹力量。
只是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已知道培养心腹极不现实。
甚至就连刘娴、上官桀和桑弘羊也不会允许他们之外的人走近他的身边。
权力使人扭曲。
也是因此,刘弗陵才不得不选择打不过就加入,尝试逆行倒施参与到谋反这件很有前途的事业中来,试图先将这碗水端平再寻找破局的机会。
因为他们与霍光并无本质差别,掌权之后也只会对自己做同样的事情,继续让自己坐牢到死……
缓了许久终于缓过劲来,上官桀艰难起身,心中却越发惊疑,
“但此刻双方尚未撕破面皮,尚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霍光尚且很难察觉,困在深宫中的刘弗陵又如何知晓?”
“幸好我方才咬死不认,否则恐怕便着了道。”
“不如先走出那枚燕王送来的棋子,试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