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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消息

听见“马成”二字,原本还有些醉眼朦胧的冯丰霎时间精神一振,刚刚还环绕周身的丝丝醉意立马消散一空了一一这可真是巧了,今日他刚去马成父亲的墓前祭拜过,天一黑居然就听到了马成的消息。可转念一想,马成如今乃是逃犯,远处且不说,至少南华乡里之中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这样的情形下,又加之他如今孤身一人、亲友俱亡,何至于半夜潜逃归来呢?

于是,冯丰立即打断了孙木的话,语气急切地问道:“你见到马成了?他现在在哪儿?可是在外遇到什么难处了?”眼见冯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显然对此十分上心,孙木放下手中的酒碗,先是回味地砸了砸嘴,然后才一一回道:“冯大哥是知道朐县北边大依山中有伙啸聚的山匪的吧?”

冯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孙木接着说道:“马成上个月杀人奔逃之后,无处可去,便投入大依山,本想先进了那山寨中混口饭吃。可大概半个月前,寨子中居然来了一伙百十人左右由徐州地界流窜而来的黄巾余寇!”

“山中贼人本就缺粮,这下平白多了百来张嘴要养,更是消耗甚大。他前两日无意中听闻那原本的山匪头子竞然向那黄巾贼子献计,知道咱们朐县中富户不少,想要前来劫掠一番。可是又惧于朐县兵马强壮,最后一番商议之下,竞然将主意打到了后山的别院身上!”

“马成他向来与冯大哥交好,两年前老母病故之时还受了冯大哥你不少恩惠,所以他听闻此事之后,便冒险连夜从山中逃了回来。“孙木叹了口气,“只是他杀人潜逃之事乡里皆知,故而回来之后也不敢露面,只能躲在里外的路边小材子里头看能不能碰见哪个熟人为你带话,恰好今日我回来时被他拦住,才让我走起紧来告诉冯大哥,最好早做准备!”

孙木话一说完,立马又端起酒碗猛灌了几口,这才将目光落到冯丰的面上,只等他的下一步吩咐。

先前说过,这位名叫冯丰的少年来历神秘。年纪轻轻、孤身一人,却又身怀武艺、家财颇丰,他平白无故地打通了各种关系,却只为了落户到上华里这佩僻地界。

若说刚来时,各家还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底细是真的,但时间久了,难免露出些行迹来,尤其是这十来个跟冯丰相交甚密的少年、时常与他聚在一处玩闹,其实不少人都知道他和后山的乌山别院关系匪浅。至少,那潜逃的马成和眼前的孙木对此事都是心知肚明的。故而才会有今日这传信一事。

却不想,冯丰听罢之后,倒也是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开口却是先朝孙木问道:“那马成呢?现下你将他安置在了何处?”孙木一愣,下意识答道:“他正被乡里通缉,我也不敢将他带进里中,所以叫他躲到后山的小树林里去了。冯大哥你放心吧,我临走之前还将身上剩下的一块面饼也给他了!”

冯丰听后,这才点点头。

自打孙木火急火燎地冲进院子,屋内还清醒着的几人都将注意力落到了这边,听完二人对话之后,众人皆大吃一惊。这两年来,南华乡乡里之中年轻一辈基本上可以说都以冯丰马首是瞻,今夜能来冯丰家中赴宴的更是其中关系最为要好的一批人。这群少年大多家境不丰,不少都如同那马成一般受过冯丰不少恩惠,又都早对冯丰来历早有计较。是故这会儿一听说居然有黄巾流寇盯上了后山的乌山另院,都急了起来。

“冯大哥,我听说月余前黄巾又在徐州北海国一带生事,攻破了不少城池。虽然如今只是一伙散兵,但到底事关黄巾,绝非小事!还是早到别院报信,教崔小娘子心中有数吧!趁着时间还来得及,最好还是速报县里,请使君大人派来县兵来防贼为上!"少年之中有人急忙说道。“是极是极!"本来喝得连走路都有些打飘的石盘不知何时也凑到了面前,此刻也明显慌得不行,摇摇晃晃地就要往院外走去,“同去同去!”而这个时候,冯丰虽然脑内各种念头急转,面上却并未乱了方寸。看到石盘那路都走不稳的模样,他只叫道:“石盘,回来!”石盘虽意识不大清醒,但一听见冯丰的声音还是立即收住了脚步,扭头问道:“冯大哥,叫住我做什么?”

“大家先稍安勿躁,莫要着急!石盘你先回来坐下,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如此沉不住气,有何出息?"冯丰微微皱眉,语带责备地呵斥了石盘两句,才又环视了这会儿还有些意识围拢到自己身边的四五个少年,安抚道,“里口向来有伍长守夜,孙木白日做事耽搁晚归也就罢了,这会儿咱们一股脑兴冲冲地往外跑岂能不引人注意?马成如今有通缉令在身,可不能叫外人发现了他的踪迹!”

院中众人听罢之后,一看冯丰遇事如此镇定,都心中暗生佩服。虽说马成带来的消息主要是针对后山的别院,但南华乡下辖五个里都是绕乌山而建,这些少年全都出自南华乡里,故而他们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全都有些慌乱。然而,冯丰却如此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气短,仅仅是这样的气度,就远超过了他们不知厂成了!

二是觉得,冯丰在如此危急的境地下,还能如此周全地考虑马成的人身安全,心中不禁暗自佩服,觉得冯丰实在是仗义得很。想想也难怪,他们这帮人虽然年龄相近,但也有比冯丰年长两三岁的,却都以冯丰马首是瞻,称呼他为“冯大哥",这并非没有道理。其中固然有冯丰仗义疏财、时常接济他们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性与品行,这才是占大头的原因。

“几百人的队伍开拔可不是能够说走就走的,马成兄弟日夜兼程回来报信,等那伙流寇上门至少也还要四五日光景。等明日一早……“说道此处,冯丰抬眼看了一圈,指着正坐在自己右手边的王树道,“等明日一早,便由王树同我一齐往别院走上一遭。”

王树闻言,只是连连点头应下:“好的,冯大哥!”其余几人却是不干了,孙木抢先问道:“冯大哥好生偏心!为何偏偏带上这货往后山去?”

冯丰摆摆手,说道:“你们不用这样盯着我,又不是黄巾贼马上要打上门来了,你们这群有家有室的,作甚跟着我乱跑?你们明日该上工上工,现下该喝酒喝酒。这几日叫王树先跟着我,等崔小娘子那边有了计较,我再叫他各处跟你们通信!”

众人听了冯丰这话,这才纷纷坐回到了垫子上,只是想到王树明日竟然能跟着冯大哥往后山的乌山别院去,都不由得有几分羡慕。乌山坐落偏僻,南华乡里穷苦,自来如此。可自打四年前朐县县令崔使君的夫人被安葬在乌山上,离乌山最近的南华乡却变化颇多。首先,头一年修建乌山别院时,崔小娘子用银钱聘了不少石木工匠上山做活。这年头,家家户户的小矮屋都是自己动手修建的,再加上年年挖河、修渠、建路的徭役,谁家没几个会做工的男人?

那会儿这群少年人年纪小,可却还记得家里上山做工的爷娘叔伯时常总能带回家些多余的糗饼(面饼)、薯绩(山药)。如此年月,还有主家不克扣吃食就罢了,居然还能有多出来的,可不是奇事?二则,自打乌山别院建成,这崔使君家的小娘子时常会过来小住。每次前来,都带着百余精壮兵卒,前呼后拥,好不威风。虽然南华乡自来穷苦,连山匪流寇都不爱过来打秋风,但也只是来得少而已,一年总要遇上那么三四回,但自打崔小娘子开始频繁前来别院之后,那些山匪流寇便都销声匿迹再也没来过了。

更不提,这些年来,别院中养了数百人口,院中管事为了方便,时常在山下采买些物什,让乡邻平添了不少收入。再加之由别院中流传出来的豆腐方子、崔夫人纺车等等,各种实惠,不一而足。

翌日一大早,天色尚未亮起,冯丰已经带着王树出了院门。到达里中前门时,还不到平时开门的时辰。监门的伍长伸长脖子一看,见是冯丰有事要出去,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只是悄悄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小声唱咐道:“你等出去莫要惹事!若不然,可是害惨了我!”冯丰点了点头,拱手对伍长施礼道谢,伍长却是不敢受礼连连躲开,冯丰急着出门也不多做纠缠,只往伍长手中塞了满满一把五铢钱,便带着王树匆匆往后山脚下赶去。

眼见远离了上华里,山林渐密,冯、王二人四处找了许久也未见着马成的身影,二人也大着胆子提高声量喊了起来:“马成兄弟!马成兄弟!”叫了没两声,小林中就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个人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王树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了冯丰身前。冯丰也注意到了王树的动作,虽然二人武力值相差甚大,但他并未出声推辞,只是也悄悄将手放在了腰间鞘刀刀柄之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冯丰心中虽有十分把握,相信马成不会害他,但遭逢巨变后人心易换,更何况这次马成潜回上华里报信,还事关别院中小娘子的安危,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即便马成真的没有投效贼子,但被贼子利用当做是诱饵,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林中的细碎声响越来越近,冯丰听出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这才放下心来,双手离开刀柄,只是紧紧注视着那个逐渐清晰的人影。已是十月天,白日里若能见得两分阳光还好,但凡太阳落山,气温就降得厉害,冯丰只见马成穿着十分破旧的麻衣,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一一他在这里躲了一夜,衣衫单薄又不敢生火取暖,再加上可能未曾好好进食,肚子里空荡荡的,难怪如此狼狈。

还没等冯丰开口,马成已经快步走出树林,刚一走到冯丰身前,便要拜倒在地,说道:“冯大哥!罪人马成见过冯大哥!”冯丰这个时候已经确定周围并无他人了,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马成就要跪下去的身体,一边从王树手中接过特意带上的一件厚衣披在了马成身上,说道:“马成兄弟何出此言?是我回来晚了,未能及时施以援手,让你受了这许多苦楚!”

一边又从王树手中接过水囊与面饼递到马成面前:“你日夜兼程为我传信,想来已经久未进食了吧?今日事急从权,只能委屈你吃些粗茶淡饭了!”马成接过冯丰递过来的厚衣服,感受到身上逐渐拢起的暖意,又接过手中的吃食,眼眶已是通红,说道:“我如今不过是个待罪之身,何来嫌弃呢?冯丰朗声一笑,伸手拍了拍马成的肩膀,说道:“你能冒死回乡为我报信,如此义薄云天,我岂能慢待于你?更别说你我本就是好友,便是没有今日这一遭,我也绝不会任你四处流落!”

说完,甩给王树一个眼色,就胳膊一用力夹着马成往后山走去:“兄弟你先垫几口干粮清水,再与我细说一番那群黄巾贼寇!”“对了马成,你出逃之后,会不会有人猜出你是回来报信的?”“应该不会,我入伙的时候,并未告诉他们我真名实姓以及家籍,而是编了个假名,所以寨中并不知我是南华乡人士。”“另外山中粮食本就短缺,自打那伙黄巾贼来了之后情况更甚,为了节省粮食,早已开始一日一餐,底下的小喽啰们多半只给喝些清可见底的粥水,连日来已有不少吃不了苦头的人暗中逃走另投他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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