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耳后吹拂过来淡淡的呼吸,少年人率性不羁的嗓音响起,“让她回来。”
谢庭训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
卞九倚靠在墙壁上,腰间长剑被他抬手握起,剑鞘则撑在九娘腋下。虽然替她分担了一大半的重量,他倒是一派轻松,眉都没皱一下,只是瞧着她。
“回来,阿姮。”
谢庭训冷声道。
阿姮不情不愿地转过身。
谢庭训自然也看出,眼前的少年虽然行为放肆过分,却并没有什么恶意。凭借他的功夫,能在守卫森严的谢氏宅中来去这样自如,想做些恶事更是简单,犯不着如此麻烦。
他如此行径……
倒更像是故意捉弄她玩。
好生幼稚。
谢庭训忍不住想。
“那些铜铃响了,外院的人虽然不会进来,但肯定会有仆妇过来查看。”谢庭训此时气息已经顺了,形容虽然还有些狼狈,仪态却重归一贯的端庄持重,“你还不走?”
卞九转脸看她,“谢娘子不生气了?”
谢庭训别过去脸,冷淡道:“我从不随意置气。”
少年靠近了一些,他狭长的桃花眼里有些不自在,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也没料到一进来便撞上了你的女使,更没料到,她嗓门如此大……”
在不远处望风的阿姮气得一跺脚,“女郎,我们快些回去!”
说罢,便如临大敌般看向卞九。
谢庭训道:“所以,你便点她的穴?”
“……”
卞九自认为脸皮还算厚,然而对上女郎清清冷冷的眸子,却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毕竟,刚刚他翻墙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点了那女使的穴……还顺道把她手里要打人的鸡毛掸子插回了她头上。
可那还不是怪那女使太过聒噪?
若她不那么大喊大叫,他才懒得对普通人动手。
少年轻咳一声,肃容几分。
他转移话题道:“其实,我今日过来,并非只是为了讨酒葫芦。”
听到这句话,少女神情果然有所缓和。
卞九在女郎的视线下,不由自主地偏了偏脑袋,正欲开口说下半句话,不经意落在九娘身上的视线骤然凝重了几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并指为刀。
但谢庭训的反应竟更快。
她将九娘拢入怀中,有意无意挡住了他,另一只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温声说道:“九娘,还头晕么?”
然而视线却仍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警告。
卞九蹙眉。
一时之间,两人无声对峙。
随着铜铃叮咚,远处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终于,谢庭训怀中的九娘一沉,抬眼时眼前已经不见了桓三郎的踪影。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正要放下捂住九娘眼睛的手,远处墙外随风飞来一只纸鹤。
纸鹤叠得一丝不苟。
如暗器般,分毫不差落在她肩头。
“后脖颈好痛……”九娘含糊抱怨了几句,缓缓睁开眼,趴在谢庭训怀里有些懵,“七姊姊,我怎么忽然就睡着了?”
谢庭训将纸鹤收入袖中。
抬手摸了摸九娘的头,说道:“你撞到柱子了。”
九娘:“怎么可能?若是撞到了柱子,我怎么可能全然没有印象?”
谢庭训面不改色,反问道:“是啊,你怎么全无印象?”
“……”
“奇怪。”九娘揉着自己的后脖颈,实在想不通,便干脆不想了,“兴许是睡忘了吧。不过,我梦到一个好俊俏的郎君,穿着我们家女使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