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我与师妹
我与崔善善相识于微末。
那日是个大雪天,而我与大妖相战，身受重伤，我快死了。她跌跌撞撞走进庙中,脚步很轻，毫无声息。只是一路赤脚奔来，磨破了脚趾，血的腥气混合着雪水的冰凉，又使她的步伐变得格外清晰。
她身上元阴的气味很浓郁。
我身受重伤，亟需疗愈，便趁机将她拽进了藏匿之地，却无意间将她吓得神智不清。
醒来后，她竞不由分说地往我嘴里塞了一口羊肉，将我当成她死去多时的妹妹。
“对不起……再过两个月，阿姐就有钱赎身了…”那细弱又哑的嗓音，还多了一丝丝含着惊惧的颤抖。似乎是为了让我这个妹妹′不要害怕。
可我觉得，她胆子很小,她应该是在说服自己不要害怕。我深切地记得那肉的气味。
冷膻的脂膏混合着雪水与泥土沙砾，不太美妙，跟她身上的气味很相似，令人难以忍受。
我本想将她杀了灭口，可师尊却救了她一命。师尊看重她身上旺盛的元阴，将她带回了昆吾山，用做我的炉鼎，要她做我的师妹。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加上她身上的气味，我没有将她带回小院，而是将她安置在太祝门的山亭里等她醒。
她头发枯乱，很安稳地卧在亭中的石长凳上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早睡惯了这等冷硬的表面。
那时的她很瘦小。
毫无生气的面颊微凹，睫羽黑长，嘴唇有些薄，却并不太发白。只穿着染了泥水而变得污黑发黄的外裳，瑟缩地躺在那处，像只发抖的小鸡。
很快，她便从好梦中惊醒，露出一双惊惧的眼打量着我。她熟门熟路地将我整个人浑身上下连带着衣饰上的纹样都打量了个遍。只一瞬，她便将眸中的惊惧很好地藏匿了起来，换上一副看上去十足乖软的笑，与我套些无足轻重的话。
丹唇皓齿，明眸善睐。
我与她对视，问她：“你叫什么？”
猝然被我点到，她的脸上多了几分怯懦，细声细气地回我：“崔善善。”呵，崔善善。
我想，这名字倒与她极为相衬。
她生着那样一张脸，无辜又懵懂。
看上去的确有几分过于良善而带来的傻气。倘若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已死，还会露出这样的笑么？或许连哭也哭不出了。
大
令我讶异的是，崔善善不懂何为炉鼎。
她甚至以为男子跟女子尽了人事，两个人就要做夫妻，要将我认成夫君。那么她在花楼时，怎么不这样想？
倘若真像她想的那般，岂不是人间的夫妻都在花楼里了？我一时有些分不清她意欲何为。
只听她说：“师尊把我许配给你，日后，我便是你的妻子，你便是我的夫君，此为夫……夫妻之礼。”
她绞着衣角，怯笑着，说话时有些磕巴，尾调携着不自知的江北乡音，说完还红了脸。
我心中忍不住发笑。
夫君…呵。
万不可能。
大
那日过后，她便成了我师妹，日日要跟在我身后，唤我师兄。这倒是一种令人心烦且无可奈何的，新奇的体验。首先，崔善善很爱哭。
她总是一句话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脸色也总是不好看。她似乎做惯了这样的举止，企图博得我的怜悯。这一套在花楼或许行得通，可她如今是在昆吾山。如此说话做事，日后一定会被人欺负的。
我想让她安静一些，要让外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却苦于没有很好的计策，一直束手无策。
那时昆吾山事务繁多，我时常与人下山做任务，发现那些人总是会带上自己的师弟师妹。
我想，他们的师妹师弟怎么那么安静，不哭也不闹？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求助匿名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