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人去楼空,崔善善又跟伙伴们来到镇郊,给死去的婴孩做了一场法事。事毕,崔善善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山坡之上,极目远眺。
很快,她目力所及之处忽然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祥云。一道灿金色的天光破开云层朝人间倾斜而下,无比璀璨。崔善善从未见过这样的光景,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云雾翕然,远方出现一座如同巨山般无比奇特的建筑,如同仙人的宅邸。仙邸周遭祥云飘渺,时而隐于云雾之间,颇有些若隐若现的意味。崔善善以为那应该是某种吉兆。
可是,不到片刻,那仙邸之上又开始电闪雷鸣,阴云之中隐隐流窜出数道黑气。
崔善善惊讶地问周遭的小伙伴:“那是什么?”昭奚站起身,忍不住惊呼一声:“十八洞天!”“十八洞天是什么?”
昭奚激动地说:“那个地方名为虚渊,虚渊之中藏有一个十八层的洞天福地!″
“它是九位古帝与九位道家祖师为了维护人族的气运,共同修筑出的一处洞天,一千年才会出现一次。”
“因为是专门为了修士所设,如若修士们能成功突破第十八层,他们便会获得无数神器传承,对修行也大有裨益。”崔善善又皱眉问:“那,那些黑气是怎么回事?”蔺玉池补充道:“不止是修士,大妖也最喜那种灵气充裕的福地。它们会趁虚而入。”
陈灵肃声道:“是,几乎所有九州的修士,都不会放过此次机会。”她皱眉远眺:“机遇往往伴随着危险,祖师不会那般轻易让修士获得机缘与,他们在每一层都设下了考验,那考验难易不定,全看运气。”“如若最后无法通过祖师所给予的考验,进入福地的所有修士会因为不被祖师们认可,直接湮灭在虚渊。”
崔善善又问:“那么多大妖都会去,那我们岂不是可趁机将大妖一网打尽?″
昭奚说:"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灵点点头:“嗯,此事确实可行。”
“而且,因为是个福地,所以考验几乎不会太为难修士,我查阅过古籍,从未见过有修士湮灭在其中的先例。”
崔善善心中嚼着小伙伴的那句话,心头忽然出现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抬眸望向蔺玉池,咽了咽唾沫,眼底忽然升起几分惶然。蔺玉池……
他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她心下忐忑,又问陈灵:“那我们何时出发?”陈灵说:“不急,洞天的入口会出现十日,我们在你家整顿休息两日,然后再赶过去。”
崔善善点点头,心中又多了一丝担忧。
回到她家之后,几个人安心地在家中休息了一日。翌日晨起,陈灵跟另外两人出门补充物资,而蔺玉池带着崔善善来到崔家村,寻找她的灵髓。
在崔家村的村口,崔善善偶遇了张牧。
他似乎早预料到崔善善会来到此处,便坐在村口,悠闲地放牛,也不知坐了多久。
见到崔善善容光焕发的面容,他对崔善善慈祥地笑了笑:“二位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蔺玉池淡然颔首:“你一直在此处等我们,所为何事?”张牧笑道:“无甚,只是我答应了一位友人,待此事了结之后,给崔小友送一个机缘罢了。”
崔善善疑惑:“机缘?”
张牧拿起拂尘,往崔善善身前拂了一拂。
四周一片宁静,似乎天地间只余下他们三人。张牧沉默片刻,一脸慈祥地对她笑道:“这可不能说,说出来便不算机缘了。”
说罢,他便骑上老青牛,似乎想要离开此处。蔺玉池对此人没什么好印象,见他要离开,自己也带着崔善善继续往前走。在他们身后,张牧晃晃悠悠地骑着青牛,他的身形迅速变得枯槁。他不动如山仍旧地坐在青牛的背上,望着两个少年人的背影,枯槁的身体悉数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
崔善善走着走着,耳畔便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古时有句俗话,君子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想获得机缘,便朝着眼前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罢…”
崔善善恍然回首,却再看不见张牧的身影。她有些疑惑,便问道:师兄,张牧说的机缘到底是什么?”蔺玉池抬目望向天边,而后牵起她的手,淡声道:“你有道心,道心心便是最好的机缘。”
崔善善挠挠头,心中对此仍是一知半解。
两个人在崔家村内走了一段时间,因为先前闹饥荒,崔家村几乎已成为了荒村。
她带着蔺玉池回到家中旧时曾住的草房,蔺玉池站在屋内,念了一句口诀。只见他手中的那杆太祝笔忽然变得足有一人高。崔善善吓了一跳。
然而少年神色无比认真,他握住太祝笔,重重地用笔杆末端敲了三下二人所处的地面。
顿时,崔善善感觉自己如同漂浮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之上,双腿登时软了下来,她忍不住紧紧拉住蔺玉池。
只见无数条泛着莹蓝微光,如树根般分叉的灵髓,悉数散布于她的脚下。蔺玉池紧紧拉住她的手,在铺满灵髓的地面小心翼翼地行走。一刻钟之后,少年站在所有灵髓的汇聚点上,对她说:“你伸出手,抚摸一下这些灵髓。”
崔善善点点头,蹲下身子,将手掌按在灵髓上。心脏顿时猛跳了几下,她呼吸一紧,再度抬手,手掌心便与其中的某根灵髓神奇地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
蔺玉池皱皱眉,蹲下身子,将那条灵髓从地上猛地扯了出来。崔善善一下子跌坐在地,手掌心忽然多了一条满是破口的丝线。望着手掌心那根残破的丝线,忍不住抬头问道:“师兄,这该不会就是我的灵髓?”
蔺玉池默了默,垂眼望着她手中的丝线,开口道出一个不太好的事实。“每人只有一条灵髓,而你的灵髓已十分残破,有几处差些断开。”“只怕不会有器修愿意用这样的灵髓打造法器,因为灵髓一断,它便失去了法力。”
崔善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中不由得失落起来。她呆望着自己手掌心那团小小的丝线,语气十分遗憾:“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不能拥有自己的本命法器了?”
蔺玉池不想直说,便道:“若能在十八洞天之中寻找到合适的神木,也是一样的。”
崔善善沉默着,鼻尖瞬间红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