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他问。
崔善善点点头,茫茫然地望着他。
她仔细端凝着少年的脸,忽然端凝出两道极淡的泪痕。蔺玉池为她哭了。
不知为何,见到他在哭,崔善善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揉挤成一团,柔软又潮湿。
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多不像话呀……
“师兄。"崔善善想伸手抚上他的面庞,却被他阻止了。片刻后,她听见少年冷着脸,将她的手按在怀中,小声地骂了一句乌合之众。
崔善善又忍不住轻轻笑了,心头忽然蕴了几分底气。她堪堪撑起身,众人的视线顿时黏在了她身上。崔善善细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袍,靠着蔺玉池站立起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而她紧紧攥着拳关,声音微冷:“如若你们觉得我真的用了手段,尽管查,我不怕。”
少女的眉目不再温软,她一个个扫视着眼前冷言冷语的弟子,在经过方凌霄时与他对视了片刻,心下还是忍不住失望了。似乎就连他也觉得她赢得不光彩!
一时间,崔善善的心情不由得变得低落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山巅上的风很冷,她内力耗尽,身体虚弱,如今只觉得喉咙沙哑充血,却仍艰难地开口道:“如若我没有问题,你们又该当如何?”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
蔺玉池为崔善善挡住了大部分不善的目光。见没有人发话,蔺玉池眸色微寒:“我猜,若崔善善有问题,那胜局反转,你们依然可以看内心最期待的热闹。”“若她没有问题,你们是否打算轻飘飘地说出一番恭维的虚话,再将此事揭过?″
少年声音冷冽,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昆吾山还没有多少人见过蔺玉池怒容的模样,加上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人敢触他的忌。
须臾之间,大家都心虚起来,恨不得给方才鲁莽的自己来几巴掌。“没、没有……
蔺玉池道:“好,既然你们不打算将此事揭过,那便陪着方凌霄一起跪。”“有多少个人质疑,便跪多少个,磕头不许少,至于他与崔善善约定过磕头时要说什么话,你们半句话都不许比他少。”顿时有弟子发出了被吓到的气声。
“人而无耻,百事可为,若不留些羞耻心,日后下山修行还不知要在人间做多少鲁莽之事,败坏仙盟声誉,实为可耻。”崔善善呼吸一窒,她垂着首,心跳却暗自怦然。蔺玉池说完,便用余光看着崔善善。
见崔善善还是垂头敛目,看上去蔫蔫的,精神一点儿也不好,他便率先带着她去了药谷。
众人也跟随着蔺玉池浩浩荡荡地来到药谷。然而当蔺玉池带着崔善善站在医者面前,让医者摸上崔善善的脉时,她原本恬淡的面色霎时白了几分,眉头也紧紧蹙起来。见有异样,众人纷纷摒弃凝神。
“真是胡闹!”
只见医者神色不再温婉,声音发寒:“若再晚些来,她或许就丧命了!”崔善善抬眼,眼神有些慌乱。
莫非她燃烧寿元为自己补充修为的方式被医者看透了?“只为了一个赌局,你就要将体内的所有经脉都烧断才肯罢休?"医者深深地叹了口气,情真意切地对崔善善说,“这样下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养好,到底是谁害得你这样?”
崔善善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片刻后,青崖医者望着眼前乌泱泱的弟子,知道崔善善是被欺负了。她内心对这位小姑娘有极好的印象,忍不住直接拉过崔善善的手,淡声宣布道:“她不曾借助过任何外物,其神志甚至要比在场大多数弟子都要强上许多。”
“烦请某些弟子下回在质疑他人之前,先自己照照镜子。”众人的舆论没有得到证实,却被医者训了一顿,不由得面面相觑。而崔善善在离开药谷时,却得到了医者送的满兜子仙药灵物,奇珍异宝,用来温养她残破的经脉。
离开药谷之后,蔺玉池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马不停蹄带着崔善善来到了神主殿。
他似乎早料到会有人不服,提前用仙螺留了影。神主殿有一面十分大的水镜,平时供长老与弟子们放仙螺上的留影。水镜是上界神器,足以使得殿内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众弟子盯着水镜上起起落落的身影,看得心惊肉跳。崔善善的动作不曾有半分松懈,步法也没有半点问题,似乎是经过了千百次的反复锤炼才能熟练至此。
反观一旁的方凌霄却是十分轻敌,甚至还在开始阶段扰乱崔善善的心心神,害得她从空中坠落。
众人横看竖看,上看下看,无论怎么看都是崔善善吃亏!事已至此,结果已经出来了。
神主殿内死寂沉沉,再无人敢对崔善善有异议了。方凌霄沉默地盯着那段留影,片刻后又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崔善善,欲言又止。
忽然,崔善善发现,竟然有心虚之人准备趁她不意,要从侧殿溜出去。她才张了张口,站在她身侧的蔺玉池便略一拂袖,顷刻之间,侧殿的所有门瞬间闭落。
所有人都被关在了神主殿,那几名弟子还被他施法用绳索捆在了原地。崔善善神色微讶。
她怔了片刻,而后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捏了捏蔺玉池的手掌心,似乎是觉得他做得太过分。
然而少年并没有侧过脸看她,只淡淡遥望那几个准备遁逃的弟子:“为何这般着急,还未看到最后,跑什么?”
一瞬间,那几个弟子面色赤红,耷头耷脑地走回来道歉。众人面色赧然,不再开口。
落日晚霞映入殿内,照透殿内那方澄澈的水镜。崔善善望着殿外绮丽的晚霞,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大
翌日,昆吾山下多了数百道伴随着清脆耳光声而响起的哀嚎。啪一一
“我、我是宗门之耻,我就是宗门的笑话…”啪一一
山道上人满为患,可时过境迁,他们的处境悄悄变化了。蔺玉池遥遥站在山道上方,静静审视着眼下的各个弟子。“跪的姿势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