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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隔蓬山一万重(2 / 2)

“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再欺瞒于我,做什么都要提前告知。”沈苓没有应答,看他神色不似作假,才松手丢了瓷片。谢珩看到危险没了,大步上前,将帕子按在伤口上,将人强行扣在怀里,语气有些后怕:“以后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什么都应你。”

沈苓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心想要是有一把匕首就好了,能把他直接捅死。又是一年元旦,沈苓自腊八那晚后,沉郁了许久。谢珩因为愧疚,事事顺着她的意,甚至给了她一半北府兵的兵符,只为让她原谅。

沈苓收下兵符,却并不原谅,而是一直冷着对方。她面上沉郁暴躁,实际上却并未消沉,而是借此机会暗中布局,趁着新年这段时日长公主放松了监视,将不少信传了出去。眉姨娘动作很快,也很决然,在谢二爷和她同房时吃了落胎药,让对方起了愧疚之心。

谢二爷因为愧疚,天天去看眉姨娘,甚至因为她的院落偏远,专门将人接到了主院里修养,就住在谢二夫人隔壁的厢房里。眉姨娘按照她教的方法,把药融进花瓶,每夜趁着谢二爷沉睡,偷溜进书房里翻找证据。

短短半个月,她就收集了七八封信。

当然,这其中也有谢二夫人帮忙,若不是她打掩护,眉姨娘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总之沈苓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除此之外,云台城城主禾灵也有了下落。

她先前派出去的人查到四年前,谢二爷是唯一一个奉使去杭州办事的官员,至于杭州本地的士族,则并无问题。

顺着这条线索,她的人顺藤摸瓜,打听到谢灵巧曾在花船节上被谢灵妙丢下,一个人去往过断桥,并且救下了个落水的年轻姑娘。沈苓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跟谢氏有关,她思索了许久,没有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用这步棋的时候。

翻过年不久,昱儿过了周岁宴,第二天就会走路了,模样越长越像沈苓,笑起来唇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格外惹人喜欢。宫里的嫔妃都很喜欢逗他玩儿,听他磕磕绊绊叫“凉凉”,便笑得花枝乱颤。沈苓一手带昱儿,故而昱儿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娘",每每他奶声奶气叫她娘,迈着小腿踉跄着扑她怀里,沈苓都觉得心里软成一滩水。这世上还有人爱她不是吗?她也不是孤单单一人。她有昱儿,有雪柳,有陈漾,有元绿…有很多很多在乎她的人。正发着呆,门外便有人通报,说是长公主来了。她命人将昱儿带去偏殿午睡,起身去门口迎。长公主一身玄色金纹长裙,通身气度威仪,极具上位者的压迫感。她一双凤目微挑,亲热的挽住沈苓的手臂,笑道:“听宫人说你最近夜里总梦魇,可见太医来看过了?”

沈苓恭敬笑道“谢殿下挂怀,臣妾已经好多了。”二人相携来到正殿,对坐在罗汉榻上,中间隔着小几。沈苓给长公主斟了杯茶,柔声道“殿下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长公主笑着揶揄“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亏得本宫心中挂念你,没良心的。”沈苓连连笑着说不敢,和长公主唠了半个多时辰闲话。直到昱儿醒来哭着找她,长公主才起身告辞。她让奶娘先哄昱儿,亲自送长公主出去。

路过庭院里的一池海棠时,长公主停下脚步,颇为赞赏∵“你这花养的真不错。”

沈苓确实会养花,这得益于入宫前她买粮食铺时,老板送给她的那本《养花录》,自打移交了代笔朱批之权,闲暇之时,她便琢磨起养花,各式各样种了不少。

她想起来长公主格外爱花,笑道:“平日没什么事做,就喜欢折腾这些花花草草,殿下见笑了。”

长公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而叹了口气道“若我金谷园的花匠,有你半分养花的水准就好了,也不至于让园子里花的枯了那么多。”沈苓记得金谷园里的花确实令人惊艳,哪怕冬季都姹紫嫣红。按理说没有哪个地方的花匠比得上金谷园的了。

“陛下若不嫌,差人送几株枯萎的花来,要连根挖,臣妾或许能帮忙看看。”

这倒是意外之喜,长公主点了下头,很满意沈苓的态度。“如此,便麻烦苓娘了。”

沈苓轻轻摇头“能为殿下分忧,是臣妾之幸。”长公主离开后,沈苓去偏殿哄昱儿,一面拿着拨浪鼓逗他玩儿,一面若有所思。

转眼就到了暮春。

树叶渐渐深绿,蝉鸣开始响彻深夜,沈苓恍然间想起,她居然活到了上辈子死得那天。

她推开支摘窗,探出半边身子,仰头看着明媚的天光,露出一抹极浅的笑。上辈子烈火焚身,今日暖阳普照,一切都会变好。日光洒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温暖的金芒,谢珩站在含章殿外看到这一幕,眸中浮现出笑意。

她多久没笑过了?除了在昱儿面前,她已经快半年没露出过真切的笑颜。他缓步踏入,天光透过绿蓬蓬的芭蕉叶,在他浅青色的长衫上映上斑驳晃动的金影。

沈苓看到他来,顷刻间收了笑,砰一声合上窗子。谢珩有些无奈,他推门进去,坐到沈苓对面,环顾一周后发现昱儿不在,于是道“昱儿呢?”

沈苓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去陛下那了。”谢珩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他沉默了一会,说道“至多还有半年,前秦和吐谷浑便会退兵,届时谢择班师回朝,司马佑就得走他该走的路。”“你…有什么打算吗?”

沈苓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语气冷淡:“能怎么样,要么安稳做太后,要么被长公主杀。”

谢珩没有说话,神色看不清喜怒。

她顿了顿,意识到他什么意思,于是嗤笑:“你该不会打算谋权篡位,让我当皇后吧。”

谢珩嗯了一声,“皇后只能是你,昱儿也会是我唯一的孩子。”沈苓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好笑。

她道“随你吧,反正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不是吗?”说完,她起身回了寝殿,不再搭理谢珩。

谢珩孤零零坐在偌大的正殿,窗外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侧脸,那浓密低垂的睫羽下,眸光是深深的失落之色。良久,他站起身,孤身离开。

入夜,言琢轩。

月明星稀,雨在瓦当上碎成珠串,清脆悦耳,檐角也漏下春雨来。青竹帘子被风卷着,发出唰唰的轻响。

烛火在墙上投下暖黄色的光,映出书案前青年的轮廓。他提笔蘸墨时,青衫袖口褪到腕骨,白得能看见青蓝色的筋脉。谢珩批阅着文书卷宗,忽觉喉咙发痒一阵腥甜,他搁下笔,用帕子捂着唇,闷咳了几声。

咳罢,他脸色愈发苍白,鬓发被冷汗浸得微潮,而那随手丢在竹篓里的帕子上,赫然是一团暗色血迹。

远福端着药进来,看到染血的帕子,顿时红了眼,他把药搁在书案上,扑通一声跪倒,膝行至谢珩脚边,哭道:

“主子,算是奴才求您了,离苓娘子远些吧,不要再见她、想她,不然您早晚…早晚会丧命啊!”

谢珩垂眸看着面前的文书,浓密的睫羽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半响,远福才听到他微哑的声音响起。

“我怎能不见她?焉能不想她?”

“你不必再劝,我只想在死前,让她和昱儿过上安稳日子。”长公主动作愈发频繁,不少小世家都被扶持起来对抗谢氏,还有些寒门出身的朝臣也隔三差五找茬,紧盯着不放。

谢氏现在就像是一颗招风的大树,各方势力都想将它推到。若稍有不慎就会被连根拔起,什么都不剩。

若不彻底夺了司马氏的权,等日后他死了,沈苓和昱儿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就如同郑佩竹所言,不要见沈苓,也不要想她,坐上皇位娶了禾穗。

这样,他不会死,沈苓也不会死,只是他们将不复相见。若是几年前的他,定然会选择这条路,可如今不一样,他觉得这样的人生没意思,他宁可死,都不想如了郑佩竹的意。再者,他只剩下沈苓跟昱儿了,根本做不到不去想她、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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