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好好的心情,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还说谢珩怎么如此好心,居然还主动请她吃饭,给她送簪子。原来在这等着呢。
谢苓压下怒火转回头,正准备先行离开,就被会稽王上前拦住了路。他先是朝谢珩打招呼“谢大人,好巧。”
谢珩嗯了一声“王爷来买糖?”
会稽王颔首,目光有意无意朝谢苓瞟,笑着说道“是啊。”“你旁边这位姑娘是……”
谢珩捏着纸袋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落在会稽王春心心荡漾的脸上,越来越沉。他冷声道“是微臣堂妹。”
会稽王闻言眼睛更亮了。
他记得李木说过,曾在云台城寻到个唱戏的美人儿,前些日子查出来身份,正是谢珩堂妹。
李木本来说要直接掳来,但他总觉得太粗鲁了,再加上毕竟是谢家人,不好这么直接,打算从长计议。
而且说实话他也不大相信李木吹的,这女子是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美人。
可今日一看,果真合他口味,就连头上的簪子,都是他最欢女子戴的粉玉。还很有缘,居然就这么撞上了!
金玉良缘呐金玉良缘。
正好侧妃位置不日便空出来一个,给这谢珩的堂妹正正好。一来她长得太得他心意,二来谢珩似乎对这堂妹十分重视。合心称意。
“谢大人若有空,可来本王府上坐坐。”
“哦,对了,可以把堂妹也带上,内子正好缺个说话的妙人儿。”谢珩道“是,改日定去拜会王爷,微臣先带堂妹回府了。”闻言,会稽王心放下一半。
谢珩不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能答应邀约,那便是默认了要把她送给自己。他笑道“谢大人慢走。”
谢珩颔首,垂眸看向脸色苍白的谢苓,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压下情绪,淡声道“回吧。”
谢苓没有吭声,乖顺跟在他身边,像是回到了曾经最疏远的时候。二人沉默着上了马车。
谢珩将纸袋放在小几上,目光落在谢苓紧抿的唇瓣上,几次想开口解释,却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太过苍白。
确实他想将她送人。
这是他不可更改的谋划。
最终,他只道“我不会害你。”
“你信我。”
话音落下许久,才传来谢苓闷闷的嗓音,像是夹杂着微弱的哭音。“我信……”
“我信。”
我信个鬼啊!
果然是薄情寡义的臭男人,这段时间又是撩拨又是送礼,对方照单全收,私下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还以为他改变主意了。结果并没有。
动心归动心,但女人怎么比得过权势呢?
谢苓虽说也预料到过这个结果,可现实摆在眼前的一刻,她不难过是假的。她不得不承认,撩拨他的时候,自己也会克制不住的心动。谁能不心动呢?
谢珩他惊才绝艳,容貌跌丽,对待她总有着特别。还好,她没像上辈子陷太深。
眼眶里的眼泪打转,她压下心头的酸涩,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谢珩,扬起一抹自以为很洒脱的笑。
“堂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为你所用。”
“自然会听话。”
谢珩想抬手遮住她盛着水汽的双眸,却不敢靠近。他动了动唇,嗓间发出一声沉闷沙哑的嗯。一路沉寂。
二人回了府后,各自沉默着回了院子。
回到留仙阁后,雪柳和白檀看出来她情绪低落,二人便轮番安慰,最后演变成围在火炉边饮酒消愁。
白檀本是安慰她,结果喝着喝着自己先醉了,耍起酒疯,一会哭着说自己生不由己,实在对不起谢君迁。一会又骂谢君迁是混蛋。雪柳也醉了,趴在桌子上睡觉,嘴里嘟嘟囔囔的。谢苓凑过去听,才听到她说的是,要攒钱,好多好多钱,要小姐快快乐乐。看着醉倒在桌上的两人,谢苓忽然就觉得没那么伤心了。或许有人薄情寡义,但身边更多的是爱她的人。她抬手拨过雪柳盖住眼睛的发丝,给对方和白檀都披了衣裳,然后拎着酒壶,独自上了二楼。
倚靠在栏杆边,仰头阴云密布的天,就着冷雪灌入一口酒。烈酒入喉,刺得她胃火辣辣的,但也掩盖了心尖的酸涩。她目光越过垂花门,遥望向灯火明亮的言琢轩,露出哂笑。不甘心。
实在不甘心。
无关情爱,她只是觉得自己上辈子情场不顺,怎么这辈子还能撩拨男人失败呢?
还是想试试。
再试最后一次。
她想知道,若让他失去对自己的掌控,他会如何?是发疯失控,还是无所谓。
大年初一后,说来也奇怪,天气忽然就由晴转阴,开始飘起雪来,一连下了几日,四处都白茫茫的。
按道理说都快到春天了,不应该下这么大的雪。虽说瑞雪兆丰年,但雪这种时节,雪太大反而不是好事。
谢苓迅速收拾好心情,也忙活了好几天。先是去见了兄长,跟他秉烛夜谈,解释了谶言的事,说了自己的打算,求他将自己的八字呈给皇帝。兄长最开始自然不同意,但等她说清利弊,最终也还是点头了。谢珩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阻碍皇帝和其他士族查到她的身份,甚至不惜派人去阳夏衙署改了她登记的出生年月。
谢苓本来也不急,觉得王氏迟早会查到,毕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自从大年初一那天碰到会稽王,她就觉得不能再拖了。她想了许久,觉得谁来暴露她的八字都不稳妥,会遭到皇帝怀疑。但兄长不同。
他与她一母同胞,又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她很了解皇帝,司马佑这人疑心病很重,又极其自负。对于他而言,兄长将她主动送给皇帝,是投诚的表现。
妹妹都在他手里握着,又有天女身份,谢君迁焉能不听他的话?事实证明,她判断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