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读文科真是可惜了。"她往后微微用力,从他手中挣脱。陆利津就笑,笑得一直安静的哈姆雷特都叫了两声,试图制止他。“还走吗?"他问。
见他率先让步,夏恋也没有理由再甩脸。她回过身正要继续往前,陆利津还没收住笑,话音懒懒的,“这么好哄啊?”“你喜欢听那我多说。”
夏恋瞥他一眼,“能闭嘴吗?”
陆利津收笑,弯成嘴角的弧度,“你会缺追求者?我以为对你说这种话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千,怎么,他们不敢?”走过一个岔路,夏恋下意识跟着哈姆雷特右转,“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我说过,我肤浅。"陆利津长臂一勾,带着她揽了回来,“走错了,这边。夏恋还没来得及发作,手掌与肩膀一触即离,触碰宛若错觉。“肤浅也是假话?"她问。
“真话。”
“那昨晚呢?”
“你信了就是真话,不信我说得再真也没用。"他顿了顿,一语戳破:“你明显没信。”
不仅如此,她连今晚的真话也没全信,几乎对所有都保持着怀疑态度。他倒也没有继续解释什么,像真的由她信不信。穿出巷子,路灯重新出现在视野。
哈姆雷特一出来就想往大桥方向冲,牵引绳绷直,陆利津一个没注意被扯得身子前倾。
夏恋跟在他身后走上桥。
花州河里倒映着岸上零碎的灯光,像一朵朵荡开的小花。她站定在原地,“不如把话摊开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桥上风大,吹得衣角翻飞,勾出身形。
陆利津回头,手一挽,将哈姆雷特往后一拽。额前碎发微动,一双眼睛映着暖黄的光亮看来,平静而直白。
像很多次对视那样,视线在空气中打结,纠缠,似乎要穿进对方心里。陆利津说:“恋爱谈么?"<1
夏恋呼吸一窒。
后颈迅速蹿起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涌遍全身,耳朵和手指都在发烫。手里的汗蹭到牛奶瓶的玻璃上,有点黏。
他在说什么?
语气自然得就像在说明天要上学一样。
夏恋眼睫扇动,放轻呼吸,似是不太确定,“你要跟一个名声不好的人谈恋爱?″
如果这是目的,她想不通为什么。
如果这是幌子,那她更想不明白了。
“嗯。“很轻的一声,“要试试吗?”
夏恋嘴唇轻动,第一反应是他在耍自己。
但他眼神里并无戏谑,只有等待答案的平静,就像不管她回答什么,他都不会太意外那种平静。
夏恋眉心微紧,“你认真的?”
陆利津反问:“我像在开玩笑吗?”
桥上偶尔有车辆往来,他们隔着两米距离。风把夏恋头发吹得凌乱,发尾刺着脸,密密麻麻的痒。她还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对她说这种话。
“没有看低你。"他牵着哈姆雷特过来,“也不是可怜。”狗鼻子蹭到腿上,夏恋无暇顾及,仰脸和他对视。他倏然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往前一带,距离瞬间拉近,能看清他鼻侧那粒小痣。指腹抵着她耳后那处白皙,压着发丝。“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他手腕上好像也有那样一粒痣。
“说好听点,我喜欢你。"他微微低头,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说难听点,互相利用。”
“你需要我吗?夏恋。“话音如蛊惑响起,几近窒息,她几乎要溺在他这片海里。
夏恋偏过头,语气生硬:“不需要。”
“是么?"他追着她偏过去,“今天不是已经需要了?”不等她开口,他垂下眼,落在她的唇上,“你可以考虑一下。”夏恋听出另一层含义,重新看他,“你这好像不是求人该有的态度。”他这个姿势更像是威胁,亦或是挟持。
后颈力道一松,陆利津后退半步,眉尾扬起,又恢复成先前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那我跪下给你磕一个?”
夏恋说:“行啊,跪吧。”
陆利津轻嗤:“想得美。”
一辆鬼火摩托疾行开过桥,轰鸣的排气声呼啸掠过耳畔。“你或许不需要一段恋爱关系,但你需要一把刀。“陆利津眉目微沉,一针见血地指出,“一把能斩断与这个地方联系的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试试我?”
他所说的互相利用在这一刻明晰起来。
夏恋问:“所以你只需要一段恋爱关系?”陆利津:“可以这么认为。”
“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在她眼中,信任是与爱同等的东西。
她谨慎小心,他却试图抢劫般地掠夺过去。她怎么可能信他。
陆利津微不可闻轻叹一声,“夏恋,来你这儿还要递交投名状吗?"他看也没看抓住她的手,捏住手腕,“烫都让你烫过了,还不够?”话落,先前那辆鬼火摩托倒了回来。
人未到,声先至。
“干嘛呢?你谁啊赶紧给老子撒手!"车还没停稳,刘和伟跳下车两步冲过来,将夏恋拉到身后,一脸警惕。1
哈姆雷特接连吠叫,吓得刘和伟一抖,强装镇定护住夏恋,放狠话:“我告诉你,别以为牵条狗就了不起了,赶紧滚,别让我再看到你。”又回头,小声问夏恋:“这谁?大半夜跟你在桥上拉拉扯扯的。”“一个同学。"夏恋有些意外,“你怎么在外面?”刘和伟比她还意外:“我还想问你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明天不上课?”开摩托的男生看到陆利津,′嘶'了声,怀疑:“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好眼熟。”
陆利津看了眼,“没印象。”
“既然是同学,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这大晚上你约她出来安的什么心?我都怀疑你居心叵测。"刘和伟毫不掩饰对陆利津的敌意。夏恋稀奇,“你什么时候学的成语?”
“哎呀!你别老拆我台!“刘和伟一脸嫌弃,扭过头对上陆利津那张脸,跟着想起什么,“别说……你还真有点面熟,咱俩指定在哪儿见过。”倒是陆利津认出了他,提醒:“实中校门口的小巷。”刘和伟想起来,“对对对!就是你!喜欢玩阴的,那次我手回去疼了好几天。”
说完也没想跟陆利津纠缠,让开车的兄弟自己先走,他把夏恋送回家。又警告陆利津:“不管你想做什么,以后都不许大晚上叫她出来,听见没?再让我发现一次,就不是口头说说这么简单了。”陆利津没答应,微微歪头看向夏恋,像在等她答案。夏恋视而不见,“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