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间一长,母卵渐渐醒来,她感到了不适。于是,刘寿就将她关到了三楼,又将小楼封锁,只留了一位守灯人。
而三层楼也不是随意安排的,而是各有各的用处。
一楼主要是一个缓冲地带。守灯人就躲藏在此处,一旦有人前来,她就会用尽手段,将人带上二楼。
二楼则是幼虫的餐厅。等食物各就各位,守灯人就点燃那盏特殊的油灯,将幼虫们引来用餐,以便他们蜕变成成虫。
还有一部分人会被带到三楼。他们饱含恐惧慌乱的灵魂,会成为母卵最好的养料,用来孵化出更多的幼虫。
食魂蜉蝣离开母卵,吸收恐惧蜕变为幼虫,又靠食人进化为成虫。
那么,那些已经进化完成的成虫呢?
想到林阴县、渔源县等地铺天盖地的食魂蜉蝣,越飞光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么成虫到了什么地方?”
还未等她开口,李悬仙先一步问了出来。越飞光侧过头,只见她吊儿郎当地抱胸站在一边,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既然他们费尽心力也要孵化成虫,那成虫对他们肯定有很大用处。”李悬仙歪了歪头,“那些成虫,肯定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幼虫吸收足够的能量,就会自动进入沉睡。”
刘香君对这些虫子倒是很了解。
“沉睡一般需要五到七天。等它们苏醒,就能蜕变成破坏力惊人的成虫。幼虫沉睡后,就会被他派人带走。我也不清楚他将它们带去了何处。”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瞬,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毕竟,我已经被关了太久。”
小楼里永远都是黑黢黢的。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光。陪伴着她的,只有日夜不息的虫鸣。
刘寿并未告诉她,孵化母卵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她以为母卵只是暂时留在她身体里,时间一到,就会被取出来。
她以为是这样的。
可令人发指的痛苦,从不会因“她以为”而改变、消失。
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与人隔绝的环境带来恐慌,嗡嗡的虫鸣声时时在耳边响起,仿若考验着人的灵魂。
渐渐地,唯一清醒的意识,似乎也被什么啃咬、吞噬了。
短短十几天,她几乎忘记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恍惚之际,只能机械性地哼着一首在京城时学过的歌谣。
空荡荡的歌声再度响起。因为这次离刘香君很近,那歌声变得更加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越飞光道:“刘小姐?”
说着说着,突然就哼起那怪异的调子,太让人害怕了。
可是刘香君没有回应她,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呼唤。越飞光犹豫一瞬,小心地向前一步,伸手轻轻拍了拍刘香君的肩膀。
她的肩膀——很轻。
出乎意料地轻。
没有人体肌肉该有的沉重感,拍上去像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干尸,又干又硬又轻。
伸手一碰,一只小飞虫落在越飞光手背上。
越飞光吓了一跳,反手将它拍死。
这种幼虫果然比成虫脆弱得多,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她拍死。越飞光嫌恶地甩掉那只小虫扁扁的尸体,呼出一口气。
如果是成虫,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手恐怕都要被啃没了。
越飞光缩回手,一低头,忽然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她呼吸一滞,快速退回李悬仙身边。
李悬仙伸手扶住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