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马樱不为所动,她扫了一眼青川明的伤口,边从包里掏东西边输出:“我记得你,田中浩。好不容易出狱不去看看你的老婆反而想再把自己送进去,你图什么?”
她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你不知道你女儿做手术的失败率本来就高吗?抢劫来的赃款怎么可能让你送回去?”
她不是能说出何不食肉糜的人,可以共情男人走投无路,但差点被对方杀死也难有好脸色:“我父亲是没放你离开,但你女儿的治疗费是他出的!手术失败还能怪到他头上,你还是人吗!”
青川明在一旁听着,始终压制住男人。
田中治已经呆愣在当场,多年以来支持他活下去的报仇信念瞬间崩塌,他怔怔地没有反应。
白马樱终于掏出一根丝带凑近青川明,细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他伤口上方,轻手轻脚将丝带勒紧止血。
伤口不算浅,创可贴毫无用处,所幸警察已经到达现场。见到有伤情便要求他们明天再做笔录,现在赶紧就医。
处置室的医生对此类伤口已经见怪不怪,但白马樱甚少见到这样的场景,伤口清创流了很多血,偏生青川明就像毫无痛感一样,浅笑着,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向外摆摆,试图让她出去,“樱小姐在外面等吧。”
“我不。”女人酒红色的眼睛有些湿润,明是因为她受的伤,还担心她看了害怕想把她请出门外。心疼之余,白马樱竟然觉得青川明的表情堪称宠溺。
“那好,”他笑意温和,抬手覆上了她的眼睛——没有接触,只是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白马樱在那一瞬间心如擂鼓。
青川明被缝针的时候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没有什么变化。医生惊讶地抬头看他一眼,认为自己明白了——大概是因为在心上人面前要保持形象吧,想了想他们较为生疏的称呼,他准确的判断出二人不是情侣。
茶发女人安安静静坐在青年身旁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任由男人挡住她的视线。
待到一起出门走到医院前面的广场时,她才说话。
“为什么?”她仰头凝望着对方,酒红色的双眸变得晶莹。
从小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白马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而且……追求她的人也好,和她谈恋爱的人也好,没有一个为她如此奋不顾身还全作理所应当。
她不是被感动冲昏头脑,而是觉得眼前人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丝表情都让她的心微微颤动。
青年疑惑抬眼,转念一想才明白她的意思,他认真道:“保护你不需要理由吧?”
女人的眼泪似落未落,她语气心疼:“很疼的。”
诚挚而滚烫的泪水刺痛了诸伏景光的心,他从未被人用这样真挚直白的眼光注视,包括男人,女人,亲人,朋友……他曾以为他不需要,直到现在,他恍然觉得这种感觉令人眷恋,让他感觉非常……温暖。
他想用指节揩去她眼角的泪滴,却再次见到女人脖子上青紫的印记。
不重,但本该没有。
就像田中治虽然身手不错,但那一刀他完全躲得开。
诸伏景光百味杂陈,克制住本要伸向她脸庞的手,转而轻柔地将她散乱发丝上的卡子拆下来重新夹回去,白马樱只听到男人平缓的声音:“头发乱了。”
“诶?”
白马樱本还期待着什么,脸颊微红,在夜空下看太不出来。
她突然眷恋夜晚暖得让人想要漂浮起来的空气:“渴不渴?喝点什么吧。”
青川明随白马樱一起将视线投至前方的便利店,他温声应好。
他知道她不想分别,因为他也一样。
两人坐在台阶上,青川明单手启开汽水罐子,又帮白马樱打开啤酒——他对此毫不意外,没有任何阻拦,并且非常敬业地提起苏格兰和诸伏景光都应该问的话题:“樱小姐联系令尊了吗?他会很担心的吧。”
“去医院的路上给他发了消息,他正忙着警视厅最重要的事情,知道我没事就放心了,叮嘱我务必回家给他看看。”
白马樱陷入了回忆,语气复杂:“他一定记得这个人,十五年前的案子,那时候他还是警视长。田中治的女儿和我一般大。”
诸伏景光知道他只需要做倾听者和信息收集者,但他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在用月光一样的眼神注视着眼前人。
“我知道我父亲严于利己,秉公执法,恪尽职守,”她灌了一口酒,将手臂随意支在膝盖上,抬头眺望星空,“但小时候我一直不认为他是一个好警察。有两年我一直觉得,他让一个人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