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师回朝那天,在圣人提前的授意下,群臣称贺提到要造神社,收阵亡,并立神道碑,制神道文。经过十多天的准备,在这建造了一楼、一阁、两殿,以容纳神道碑、牌位、骨盒。一楼一阁两殿都不大,外观绯红,主体青黑。合称开平神社。
这是祠部官员取的,圣人接受不了神社二字,原本打算取名为神宫的,结果一问赵氏才知道,神宫是列圣宗庙的另一个称谓。
再问神庙二字可否,答:“供上帝神灵曰殿,飨四渎五岳功德曰庙。”
也就是说,存放阵亡的地方不能被称庙,只有用“社”这个广泛适用而不失规格的字。社,祭祀各种神的场所。用这个字,也就等于把放进去的武士抬到了神一级。
不管正神邪神草头神,总归是神不是?
一番打听没有转圜的余地,圣人作罢之余也不禁恼怒起小日子,你他妈真该死啊!
“大家,走吧。”赵氏这位草制神道文的负责人也将在现场诵读神道辞。
君臣一行自延政门进入东内苑。
此时,延政门外的街道上和门里的东内苑已集结了马步诸都15000名将校士卒。大多是圣人带过的,其他都的也有。这不仅是为了在群臣面前显示威风与武力,同时也是让军人亲眼见证这场仪式。
没有规矩,那就建立规矩。没有荣辱之心,那就培养。
什么都不干,嚷嚷着武夫就那吊样,做什么都没用。什么都不做,不施以教化引导,武夫当然就那吊样。不止是武夫,其他的也一样。
人不教,就不成人。
“万岁——”抵达延政门,军士低头称礼。
延政门内,设了甚多精美乌头门,圣人看了下,像是鸟居的前身。
“陛下。”入东内苑,祠部、太常寺等有司官员朝他投来目光。
圣人点了点头便保持缄默,抟手站在神道上。
余光看了看左右。
神道两边站着一排表情肃穆的武士,嘿,到了这种场合,受到氛围的感染,嬉笑不起来了。
再往前,神道两边有石翁仲、石兽、石金莲灯若干。
神道尽头,矗立着的就是五面巨大的黑石碑。
左为记述战争事迹的神道辞,中为殉国将士的姓名、籍贯、官职以及所属军队序列。右为立社告语,叙述搞这个东西的年月日、地点、目的,以及参加的人。
哒哒哒。
赵氏走到人群中,嘴里念念有词:“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下观而化也。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景福重玄,王者李氏因之,建神社,期在表纪英灵……”
这边,在祠部官员的协助下,玄都观的道士也开始做法事,引渡英灵进入神社。
一个个男道女冠或坐着快速念经,或翩翩起舞。
中途不断有人扔出纸钱。
伴随着各种念告,整个现场严肃而诡异,真阴森森的,而且让人感觉政治意义极其浓郁。
圣人站在那,完全就是一个工具人,唯一的作用就是人到了现场。
“太上敕令,请入神社!”突然,祠部的官员大喊道。
哗啦啦。
列阵在两边观看的武士一阵鼓噪,旋又立刻闭嘴。
从京郊社署临时抽调过来干活的官吏端着一个个黑陶骨盒被引导进延政门,军人们沉默着互相推搡着迅速让出神道。
被迎入神社的,有他们的兄长,有他们的弟弟,有他们的同火袍泽。亦有他们的长官,他们的部下。
谁在这个场合闹腾,就该被大伙弄死。
“福光熙平,法门大开,悉集上天一切神仙。来救汝辈,赦种种罪,度所有厄,从兹脱离,俱获永生,社稷在而世飨食……”仪式进入高潮,百余名道士踩着奇怪的步子,齐声快说。
看到这,两边的武夫居然有不少人难以抑制的滚出两行猫尿,也不知是惺惺作态还是真的伤感起了死去的兄弟或好友。
听着武夫们嘤嘤的哭泣,说个不道德的话,不少大臣和圣人多少有些忍不住。但他们也知道,武夫发起飙能揍死大伙。于是都紧绷着表情,维持沉重的脸色。
前面,赵氏跳起来了一种怪异的舞。
应该不是舞。圣人在皇宫内的三清殿和列圣神宫看别的女官和道士跳过,应该是某种用于特定场合的特俗,不能和常规意义上的舞蹈并论。
真是小看了赵氏,跳的还不错。
或许下次可以通过命令跳舞的办法来考察下内臣对自己的服从度。
哦,忘了。
契丹人好像就喜欢干这事嘛。
阿骨打,别人都在跳,你为什么不动如山?是不是不爽,欲反?
唉。
被迫当了回小日子,着实够恶心的。
圣人胡思乱想,心儿渐渐不在焉。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想了孟才人——我他妈真是个畜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