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特雷
他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每一个生灵对于生命的理解都是不同的,这是蒙奇婆婆对于生命的见解。
莱奥维斯和林恩坐在蒙奇婆婆的两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婆婆的动作。她先是从架子上取下一副老花镜,然后将它放在自己微微有些内勾的鼻子上,婆婆就着倾洒进来的日光小心修补着手心里这一只可怜可爱的蝴蝶。蒙奇婆婆将鹦鹉那根漂亮的羽毛修剪成合适的形状,然后安置在菜花蝶受到损伤的那一侧翅膀上。
接着她施了一点小魔法,那羽毛便与蝴蝶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了,简直就像天生如此般。
“请飞翔吧,可敬的生命。"婆婆如此说道,独一无二的蝶振动起那对特别的翅膀,它重新翱翔于天际,这是属于它的生命奇迹。它用触角贴了贴蒙奇婆婆那布满沟壑的手背,然后带着来自婆婆的礼物,欢悦地飞出窗外。
林恩不知为何被这样的画面所感动,她坐在那里,看着一个残缺的生命在婆婆的手中重新拥有了飞舞的力量。
婆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啦,现在让我们休息一会吧。"她脸上的沟壑看起来更深了些。
她于是靠在竹编摇椅上,闭上眼睛,她的皮肤如此地惨白,简直像一具尸体一样。
莱奥维斯和林恩沉默地坐在一边,保持安静,避免吵醒蒙奇婆婆。但是他们渐渐感到寒冷,这寒冷在空气中悄然弥漫,然后抱着些奇怪的决心,势必要侵入他们的骨头缝里,让他们尝尝它的厉害。奇怪,明明现在是春天啊?
林恩觉得有些奇怪,客厅里,特雷和小人们的交谈声渐渐消失,女娃娃搓了搓自己的肩膀,“冬天又到了,好冷啊。”特雷是一具骷髅,他无法感受到气温的变化,但是他透过窗户,看见了飘落的雪花。
小白早已回来,缩在了莱奥维斯的衣领里。他将冰冷的手放在莱奥维斯的脖子里,用对方的体温取暖。
然后,他被扔了出来。
“真小气。"小白嘟嘟囔囔道,然后获得了一枚来自莱奥维斯的白眼。一片又一片洁净又美丽的雪花,从天上飘然而下,是来自天空的艺术品。海诺推开门,他抖了抖肩膀上沾着的雪花,然后才抱着劈好的木材走进来。那些木材被他抱在怀里,保护得很好,依旧保持着干燥。他看见了林恩和莱奥维斯因为冰冷而有些失去血色,发紫的嘴唇。“将木材放进壁炉里吧。"蒙奇婆婆说道,她依旧闭着眼。海诺照做,并不需要多余的动作,那木材自动升起火来,几乎在眨眼间,木材消失了许多,但是火带来的热量瞬间卷席了整个屋子,让大家的身子重新变得暖洋洋的。
“木材看起来不太够,我再去弄一些吧。“海诺看着壁炉里快速消失的木材,说道。
“你休息一下,让我去吧。"特雷阻止了海诺的动作,率先走出去,海诺接受了特雷的好意。
外面大雪肆意飘散,牛奶河结了冰,看起来如此结实,再远一些的场景,便全被掩埋在雪景之中,看不真切。
这是一堆会不断繁殖的木材,至少,在特雷看来是这样。他将其中的一些劈成合适的大小,很快,好不容易变得没那么高的木头堆又恢复了原样。
于是特雷一次又一次举起那一把斧子,他有些心疼地对自己的骨关节说道:“辛苦你们了,回去后我会好好用润滑剂给你们来一场保养的。”他一直持续着这样的动作,直到莱奥维斯走出来,沉默地替代了他的工作。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了,几乎将莱奥维斯的整个身影掩埋,屋子里的木材再一次燃烧殆尽,寒冷看准了时机,快速地裹挟了他们。林恩站起身,想要去代替莱奥维斯,一只大手却阻止了她。“我来吧,"是海诺,他很高,在这间并不大的小屋里身形看起来有些局促,“你是一位好女孩,但是请待在屋子里吧。”林恩抬起头,于是海诺的视线从她的发旋移到了她的脸上。她看起来心情似乎并不那么晴朗,海诺如此想到。“海诺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林恩顿了一下,“可是,没有什么是女孩做不了的。”
“但是……“海诺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突然撞进了林恩那一双棕黑色的眸子里,这一双曾经被莱奥维斯多次夸赞的眸子,看起来如此平静,但似乎又隐藏着什么,海水在她的眼里平静地涌动,宽和而包容。“亲爱的海诺先生,在一个团队里,每个人都应该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的,这才是友谊长存的真谛,如果我一直需要你们包容,那么总有一天,你们会在心里说"嘿,这个女孩,真是累赘。“林恩如此说道。“不,我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海诺错愕地看着她,但是林恩已经走了出去,屋里的温度几乎丢失了,小人们缩在特雷的身边,看起来有些瑟瑟发抖。他看见林恩走进风雪之中,雪花很快给她披上一件新衣。海诺第一次触碰到林恩的灵魂,一个柔软但又坚韧的灵魂,像无法被风雨击败的小草。
他提出这个提议的很大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莱奥维斯,因为是他喜欢的女孩,所以有了那些并不走心的夸赞,甚至在当下,也是因为莱奥维斯,所以他想要提供帮助。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是女孩。
但是这位智慧而坚韧的女孩看到了他的想法,她温柔地拒绝了他。莱奥维斯身上的雪没有完全抖干净,在屋子里重新升起火后,被暖意烤化,然后融入他的衣物中,直到后来重新被烤干,衣物变回干燥而柔软的模样。小白看着外边的雪和林恩小小的身影,“这雪什么时候停啊。“他有些担心地询问到。
特雷有些焦急,“阿婆,你不会在要我们吧!”蒙奇婆婆缓慢地扭过脑袋,看向外边的风雪,“亲爱的孩子们,请耐心地等待,冬天总会过去的,寒冷离去后,来自春天的温暖会让你们满意的。”他们于是没有再说话了,无论如何,是蒙奇婆婆收留了他们。林恩在屋子里的柴火快要消耗完毕的时候,抱着劈好的木材走进来,但是这一次,蒙奇婆婆制止了想要出去的海诺。“等着吧,来自春天的奇迹会让你们感到惊喜的。“她如此说道。于是一群人围坐在客厅里,直到屋外的呼啸声渐渐停息,房屋也不再因为风雪而摇晃。
他们瞪噔大了眼,看见绿意从遥远的远方开始蔓延,直到出现在他们面前。梅花鹿和野猪出现在院子里,安静地趴在地上,猴子窜在旁边的树上,与同龄的小伙伴嘻戏。
千只百只鸟儿在天上盘旋,发出悦耳的歌唱。小人们张开双臂,欢呼这跑出屋子,他们和蚂蚱舞蹈,在小象的鼻子滑滑梯,跳进融化的牛奶里游泳。
一条小路在他们的眼前缓慢出现,这小路的两边,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红的,粉的,蓝的,黄的。
透过这条小路,他们看见了森林的情景:咕噜兽在绿野中优哉游哉地晃荡。“回到属于你们的地方去吧,亲爱的孩子们。“蒙奇婆婆因为春天的来临,脸上看起来多了些精神气。
一个女娃娃牵住了特雷的手指,“特雷,你想要一颗心脏吗?一颗会跳动的,红艳艳的心脏。”
特雷看着眼前的小人,“当然,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如果你想的话,你会拥有这么一颗鲜活的心的。”在外边玩要的小人们将他拉扯到院子里,他们在院子里跳着舞,这舞奇异而美好,渐渐的,小人们全都消失了,他们变成了一颗心,出现在特雷面前。“带我们走吧,我们想看看外边的世界。“这颗心脏里传来了小人们的声音,“将我们放进你的胸膛里,我们会透过你的肋骨,看见外边的世界。”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幕,蒙奇婆婆拄着拐杖走出来,抚摸了一会这颗心脏,“亲爱的孩子们,请不要为难这位好心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