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想别的办法去见韩非,绝不会牵连这个无辜孩子。世民是如此可爱,如此纯真,他这样的人当秦国太子,总比那些虎狼之辈当秦国太子强百倍!
李世民飞快转动着小脑袋,他早猜到张良出现在咸阳,是为韩非而来的。但他没想到,张良煞费苦心拦下自己的车,只是为了见一见韩非?按理说,他不可能打听不到韩非的住处,而他的父亲又曾是韩国的丞相,不可能跟王叔韩非毫无往来…
难道,韩非连见张良一面也不肯?
虽然听起来有点荒唐,但除了这个答案,还有什么理由,让张良需要借助自己的太子身份去见韩非?
一得出这个结论,他立刻就笑容满面主动为张良解围,表示自己知道韩非在哪里,现在就可以带他去见。
说完,他就不顾张良的阻拦和蒙恬的满脸担忧,命人立刻掉头前往咸阳郊区。
韩非并非无情之人,现在却决绝到连面都不肯与故人之子相见,又怎可能会被他说服回韩国效力呢?
他那颗忠于韩国王族的心,恐怕早就被韩王折辱得连渣都不剩了。所以,自己这趟走走过场还是很有必要的。一下早朝,韩非就跟着治粟内史来到了田地里。张良一下车,就被眼前这副场景,震惊得怔愣在地。他要找的韩国那位尊贵的王叔,正顶着烈日挽着衣袖半跪在地里,满身泥污毫无形象地举着锄头在挖井!
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短打农人中间,还有许多穿着秦国各色官服的官员小吏,他们或举着锄头扛着榔头在挖井,或挑着木桶端着木盆在浇地…张良怔怔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被轰地一声冲击得开始哗啦啦地快速碎裂起来。
被称作虎狼之师的秦国,以商鞅酷法残忍对待民众的秦国,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秦国的官吏,不该手执竹鞭站在田间地头,怒气冲冲挥鞭责打偷懒的农人吗?
一时之间,他竞然有些分不清韩国和秦国,到底谁施行的才是法家之道。李世民蹬蹬跑到前面冲着韩非大喊,
“韩师兄,我在这儿,快上来说说话!”
韩非诧异抬头,急忙放下锄头快步朝他走来,还不忘大声叮嘱蒙恬,“这日头太晒了,快抱太子去阴凉处避避!”孩子才这么小,一不小心就会晒出暑病,到时,心疼的还不是王上和他们。蒙恬一把抱起李世民就跑,急得孩子扭头大喊,“阿兄,张良阿兄,快跟我们来树荫下!”韩非脚步一顿,这才注意到马车旁的张良,突然有点想学蒙恬拔腿就跑。他是怎么跟太子走到一起的?早知道这小子要来,自己就不来了。张良收回神思,疾步上前恭敬拜道,
“张良拜见王叔!”
韩非拍了拍身上的污泥,留下一句话匆匆朝树荫走去,“你的面前,只有忙碌的秦国丞相。”
张良急忙追上去,
“王叔,如今韩国旱情严重,朝中那帮奸臣却怂恿王上加征税赋,此事已让多地民众闻风生乱.…″”
韩非坐到农人们歇凉的石头上,举起水囊对口解渴,充耳不闻。张良心中一沉,王叔韩非一向是最心系韩国朝堂之人,可他听了这些话,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不!
他愧疚看了一眼李世民,咬牙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如今朝堂四处危机,若再纵容那帮奸佞肆意胡为,韩国危矣还请王叔归国主持大局!”
韩非被驱逐入秦,早就引来国中忠良之士的不满,他相信对方只要肯回去,一定能迅速拉拢一大批有实力的朝臣对抗那帮奸佞。蒙恬一听怒了,
“我家太子好心带你来找人,你却想拐走我家左相,简直是无耻…李世民急忙扯他衣角,拼命朝他使眼色:韩非已经是秦国的韩非,韩国根本就拐不走他,放心!
蒙恬只好带着迷惑悻悻闭上了嘴。
韩非收好水囊,叹气,
“子房啊,你虽自幼聪慧过人,心智成熟稳重远胜常人,可你终究还是个孩子,朝堂那些事,自有韩王和他那帮臣子去操心…回去吧孩子,我这几日躲着你,就是不想伤了你的心,韩国,我是绝不会帮的.…”张良心中大震,跪下来抓住韩非的衣角苦苦哀求,“王叔,您是先王之子是韩国的宗亲,不能不管韩国安危啊王叔!”李世民仰头去看韩非,韩非的面色依然很平静,“你想必也听说了,韩王已经将我,逐出了宗亲族谱,在你面前的我,已不再是韩国王叔了.”
张良忍不住流下泪来,
“可是在良和韩国万民的心中,您永远是韩国的王叔,求您回去帮帮..”泪眼朦胧中,他突然看到对面的李世民,正睁大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顿时羞红了脸,根本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韩非伸出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给他看,
“韩王鲜廉寡耻,德不配位,而我曾享受过韩国万民的供养,等我助秦王灭了韩国,就会把今日为秦人做的事…”
张良心中的弦咔一声断了,失声惊呼道,
“什么!您要助秦王灭韩!?”
李世民适时开口插刀,
“是啊,阿兄你不知道韩王有多过分,他竞然不许我师兄回去拜祭他的母亲!还有啊,现在旱情这么严重,韩王竞然还要给百姓加税加赋,实在太过分了!还是我阿父最好,他已经决定了,今年灾情会给百姓免两成税赋.…”“什么,秦王要减税赋?”
“王上,果真这么说了?”
张良和韩非同时发出震惊的疑问。
李世民一脸骄傲扬起小下巴,
“当然啦,不信你们问蒙恬!”
韩非急忙拉过蒙恬细细询问起来,这事是秦王今日下了早朝,才被李世民逼着同意的,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还不知情。李世民又一脸童真看着张良,
“阿兄啊,换成你是韩国庶民,你想要韩王当你的王上,还是我阿父当你的王上?秦国灭韩国,反而是帮助了韩国百姓,我师兄为什么不能帮我阿父灭韩?”
张良张了张嘴,艰难道,
“可是,世人皆称′宁做六国犬,不做秦国人',秦国百年奉行法家之道,你父王又岂会真的这般好心?”
韩非呵呵笑了起来,指着忙碌在田间抢着浇灌庄稼的众人,“子房啊,连你这样的聪明人,也跳不出世人,对法家的误解偏见吗?秦法虽严,却不仅仅针对庶民,它同样也约束着公卿官吏。看到那些秦吏了吗?从朝廷发现旱情那日开始,全国的秦吏就要跟百姓一起,挖井挑水灌溉庄稼,因为这些收成,不仅关乎百姓的口粮,还关系到朝廷的税赋,官吏岂能袖手旁观?至于秦王免税一事…″”
他看向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