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略一个人时,她首先要了解的就是对方的成长经历。家庭,父母,童年,初恋,都会成为奠定一个人的人格的基础。可琴酒似乎缺失了正常的成长经历,他的世界从未有过爱,自然也学不会爱。
这样的人,只能用更原始的东西去抓住他的心。比如,利用那些无关爱情的情绪,制造出类似爱情的感受。她需要制造更多的冲突与危机,将琴酒的各种情绪与她绑在一起。只有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满眼都是她,才有进一步的可能。与苏格兰在酒吧中的暗潮涌动,与波本在病床前的对峙,看她与赤井秀一在机场的相遇,以及昨晚在他房间发生的“意外"。她一次次地挑战着他的忍耐度,一次次升级冲突,挑起他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以及,挑起他一一最原始的欲.望。
而在这之后,她需要的棋,是一步危机。
真凛又站了一会,突然看到宴会厅中除了降谷零,还有另外的几个人在找人。
这些人看上去像是小流氓似的,在经过山本惠子时还朝她鞠了个躬。而山本惠子身旁站着的肥胖中年男人,则是刚刚与琴酒交谈的人。真凛心下了然。
她故意朝那群人走去。
在她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内时,那几道目光果然集中在了她身上。她当即确定,她就是对方要找的人。
真凛装作无意地朝那群人看过去,在看到对方时,仿佛被他们的样貌和眼神吓到,转身快步走向楼梯。
那几人看到她加快脚步,互相对视一眼,也追了上来。她勾了勾嘴唇,转身跑上旋转楼梯。
随着高度的升高,视野逐渐放大。余光中,她看到宴会厅里的银发男人若有所觉般抬起眼,目光穿过大厅中金碧辉煌的立柱,聚焦于她身上。真凛装作没看到,继续被身后的混混们追赶。等她逃到环状走廊上时,已经气喘吁吁。
少女似乎并不明白身后的人为什么要追着她,只是一味地逃跑。她并不熟悉这里,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空中眺望台上。
脚下是透明的玻璃。
她垂眼一望,便因城市的夜景而呼吸一滞,腿似乎都软了。“小姑娘,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领头的混混往脚下的玻璃上吐了一口痰,“乖乖跟我们回去吧,免得受伤。”
真凛害怕地后退,不到一会儿就背靠上了瞭望台的围栏。混混们还在向她靠近,她被逼得身体后仰,微一侧头就看到背后的万丈深渊,退无可退。
她在赌。
她要将自己至于最脆弱和危险的地位,逼苏格兰开枪,赌波本出现。还有终于在混混头子将手伸向她时,一枚子弹破空而来,击中了他头上戴着的鸭舌帽。
“阿!!”
“是子弹!有人开枪!”
混混们乱成一团,有人抱头蹲在了地上,有人手足无措地乱窜。而当真凛看到楼梯口出现的黑色帽檐时,立刻挑准时机,假装被眼前混乱中的几人推倒,整个人后仰,翻出了围栏!“老大!那个女人被我们推下去了……!!”“糟了,那是山本社长要的人,快拉她上来!”“别管那个女人了!忘记有人往这边开枪了吗?快走!”一阵喧哗后,眼前的混混逃窜消失。
真凛用力抓住围栏,可力气还是有限。没过一会,她的左手就出了汗,从栏杆上滑落,只剩下右手堪堪抓在围栏之上,难以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她咬着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右手最后的力气也快要用尽。瞄准镜中,诸伏景光心跳骤停。他没有想到,自己开的那一枪非但没能保护她,反而成为了将她推下悬崖的罪魁祸首。可他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几乎与她在宴会厅上方的两个对角。诸伏景光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在理智判断出来之前,感性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赶到她身边。然而,就在他放下枪的一瞬间,女孩的手从栏杆上滑落。“小凛一一!!”
诸伏景光绝望地呼喊着,可如此遥远的距离,她根本就听不到。而就在她向下坠落的那一瞬间,一双发烫的大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真凛顺着那只手,看到黑漆漆的袖口,再往上是深紫色的针织衫。大衣的领口被凛冽的寒风刮得不停扇动,领口后方是一张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琴酒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抓住她,大风呼啸着将他的帽子卷走,银色长发四散开来。
“抓紧。"他说道。
她再一次赌对了。
朗姆的传话已经带到,既然他们的boss要见她,她就必须活着。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如何,琴酒必须救她。琴酒用一只手臂拉起她的力气绰绰有余。
然而,眼看着就要将她拉到栏杆平齐的位置时,突然从远处射来一发子弹,击穿了他肩侧的大衣,擦过肩膀的皮肤留下一道弹痕。这发子弹并未伤到琴酒,却让原本拉起她的距离再次落回到原点。琴酒眯起眼,在被击中的同时,目光扫向了子弹的来处。远处的大楼闪过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一道子弹再次破空而来。这一次,同样擦过了他本未受伤的那只上臂,划出不重不浅的血痕。环状走廊的另一侧,诸伏景光的冷汗都流出来了。他在发现有人开枪击中琴酒的同时,立刻架枪对准远处的大楼。然而在他的角度,对方所处之处正好被遮挡,根本无法进行狙击。他迅速观察着地形,发现除非去到琴酒和真凛所在的瞭望台,否则无论是在环装走廊的哪一侧,都无法狙击到对面。就像是,对方算到了会有狙击手埋伏在环状走廊中似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诸伏景光当即收起狙击枪,飞快地朝顶层的另一边跑去。而就在这时,第三发子弹直直击中了琴酒完好的那只手臂。瞬间的疼痛和力度让他手臂一阵,随之而来的是神经的麻木,抓住真凛的那只手无法控制地松开。
琴酒立即反应过来,不顾疼痛,伸出原本就受伤的那只手,在另一只手被迫放开的同时,再次抓住了她。
这只手臂刚动完手术,几乎无法移动,更不用提用力。在手术中缝合的伤口在拉力的作用下重新开裂,血从肩膀处往外渗,看不清,却将他黑色的大衣浸湿。撕裂般的疼痛令他拧紧了眉,用尽全力,也只能塔堪握住她的手不放,根本没有办法将她拉上来。因为发热,他的手都是烫的。
握在手中的少女小巧而精致的手,就显得更加冰凉了。让他的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一一
如果此刻放手。
她,会死。
“死"在琴酒的世界中,原本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字眼,如今却让他的太阳六突突地跳动起来。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让一个人死。
但当他要让她活的时候,事情却失去了掌控。这种感觉令他极端厌恶,几乎快要超过让老鼠活着溜走时的恶心感。琴酒拧着眉等了片刻,在中弹的那只手臂刚刚缓过来一点时,强行抬起来试图抓住她。
然而就在这时,子弹再次射来,警告似的擦过他已经在淌血的手臂。他立刻意识到,对方是故意的。
故意的一一戏耍。
琴酒不得不只用那只肩膀中过两枪的手臂拉着她。他的手臂本就已经撑不住,除了正中他手臂的那颗子弹外,其他子弹除了威慑,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然而这一次次的射击中,每一次子弹擦过都比前一次要重,任谁也看得出,对方并不准备真的伤他,只是想逼他放弃救药师寺真凛。但如果他迟迟不放手,对方的下一枚子弹就会直接击中他试图拉住她的那只手臂。
到底是谁。
又为什么冲着药师寺真凛来?
是朗姆吗?还是一一
琴酒没能继续思考下去。
他猛地发现一一她松手了。
楼顶上的风猎猎作响,少女的声音微弱而不真切:“琴酒,放手吧,不然的话你……”
“闭嘴。"琴酒咬牙切齿道,“抓紧。”
他用力握住那只已经松开的手,感觉到自己的掌心逐渐出汗,快要抓不住。就在这时,又一枚子弹直直击中了他的肩膀!本就中了两枪的肩膀此刻再遭受一击,再也无法支撑住一个成年女孩的重里。
琴酒闷哼一声,终于无法控制地松开了手。眼看着少女就要坠落,一双小麦色的手突然牢牢抓住了她,用力将她往上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