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圣旨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晏闻筝不会置理她所有的疑问,在失去意识所有意识的最后一秒,她看见的是晏闻筝那幽深到极致的眼眸,折出深沉的晦暗,更裹挟着诡异的诡谲暗芒。
时间流逝,阮流卿不知在混沌的黑暗中窒了多久,便能听到隐隐约约一直蔡绕在耳边的关切话语。
声音温柔又满是心疼,恍惚的,从迷雾中越来越清晰,透着无尽的疼惜和忧切。
“卿儿,你受苦了…”
一字一句越发显然,阮流卿听得更是清晰,更将她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拉回来。
这声音……是母亲吗?
阮流卿顿时像迷路的人寻到指引一般,努力睁开眼皮来,明亮的琉璃灯婉转,光线刺进来,她看见头顶熟悉的绣花帷幔。“你醒了,卿儿!你终于醒了!”
温柔的声音略显颤抖,蕴含着无尽的急切,阮流卿缓缓扭头,看见的果真是许久未见的那张面容。
“阿娘!“阮流卿唤出声来,根本没忍住便湿了眼眶。自那日祠堂一别,已是相隔数月,母亲的面容与当日相差并不大,却早不复记忆中的那般红润鲜亮。
以往母亲的发髻常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她节俭典雅,头上发髻从不会堆砌过多的珠翠来点缀,但亦是温婉的别致韵味。可而今,脸更瘦了些,发髻上虽端正的簪着一记玉簪,却也掩饰不掉周身的无奈和疲倦。
更何况,而今略带皱纹的双眸含着泪疼惜的凝着她。短短数月,阿娘竟成了这样……
阮流卿心头更是酸涩,晶莹的泪更涌了出来,“阿娘……阿娘!”她说不出别的话来,只一直唤着,更支起身来,扑进了她的怀里。“阿娘,我好想你,是女儿不孝。”
“傻女儿,阿娘也好想你,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啊,你这副样子被归政王送回来,当时那模样祥”
阮夫人何珺已是泣不成声,数月前,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被那晏闻筝从祠堂掳走,那个疯子便是硬生生的强抢!
煎熬了那么久的时日,总算是知晓女儿在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账手底下活着了,可却根本见不了面,她整日忧心着女儿在归政王府是否会受到欺负,吃尽苦头。
日盼夜盼,好不容易将大女儿盼回来了,却又是那样的场面。到现在几个时辰前那一幕都还历历在目,自己那娇生生的女儿被那晏闻筝抱着送进家门,奄奄一息。
何珺思及此,更悲戚疼惜的抱紧自己的长女,哭得更是心碎,“若母亲不执意要你嫁出去,是否你便不会经历这些,晏闻筝那个混账也不会将你辱成这幅样……
自己的女儿到底是出自世家名门的嫡女,怎就成了那副样子?她是经过人事的,她知晓晏闻筝对自己的女儿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更知道那些显眼的痕边便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那样密密麻麻,夺目刺眼,成何体统?
“那个混账禽兽不如,怎如此不堪?!”
她看到的第一眼,又是绝望又是愤怒,当即真的恨不得一刀杀了晏闻筝!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已是一个深闺怨妇,困于后宅多年,早就无用了。“卿儿啊,都怪阿娘没用,没有法子早日将你救回来,连霜儿也保不……何珺痛不欲生,泪水早已绝了堤,紧紧抱着的抱着,生怕下一秒自己的女儿又消失在自己眼前。
阮流卿唇瓣颤抖着,“不怪您,不怪您阿娘,这不是我们的错,都怪他们……坚他们……”
何珺双手捧着少女的脸,“好孩子,你真的受苦了,"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日后都会好起来的,而今你被送回来了,我们团聚了。”“是啊,娘。”
阮流卿吸了吸鼻子,靠在何珺怀里,“而今我回来了,日子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一字一句轻柔的落出来,母亲痛苦的情绪渐渐被她安慰得沉稳了些,在母亲温暖柔软的怀抱中,她思绪缓缓想到了晏闻筝。她本以为他是要将自己迷晕再达到他的目的,将自己送给别人或是别的,可根本没想过他是将自己送回到了阮府。
是他玩够了?便大发慈悲的将自己送回来。“阿娘,我…"她微微扬起头来,看着母亲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睛,“我被归政王送回来之事,还有别人知晓吗?”
何珺沉默了会儿,这才应道,“有,你父亲很快便知晓了。”提及此处,何珺眸光凌然了些,沉沉道:“那时你还昏迷着,你父亲收到消息,当即便带着人怒不可揭的冲进来,可被人拦住了。”“什么人?”
“晏闻筝留下的人,"何珺深吸一口气,眸光投在紧阖的门扉之外,沉重道:“那些人个个武艺不凡,现在便守在你那房门之外,说是奉了晏闻筝之令,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说罢,何珺不觉压低了柳眉,她起初恨不得杀了晏闻筝,却又在自己的丈夫带着心腹气势汹汹意图冲进来时,不得不又感谢于他将人拦在门外。她清楚知晓她那相处几十年的丈夫,是带着要杀了亲生女儿的刻薄狠毒。呵?多么可笑,从祠堂那日再到今时,护着自己女儿一条命的都竟是最不可能的他!
“卿儿,你同晏闻筝他……”
剩下的,何珺没问出来,亦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一个本该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女,却因朝廷党争被卷了进去,女儿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无辜的。可谓是晏闻筝带给了自己女儿苦痛,自己又如何能问出女儿同他是否已有了什么感情?
不,这一切都是错误的,若自己的女儿对他有情,那便更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思及此处,何珺又想到更为紧要关键的一事,她视线下移,看看向自己女儿柔软平坦的小腹,犹豫了许久,终是问了出来。“卿儿,这些时日,他同你行那等之事,可曾……可曾…阮流卿瞬息便明白了母亲是什么意思,纵使极力维持稳定情愫了,可也到底没忍住眼睫急促扑朔了一下。
她遮掩似是颔首,将视线一同落在自己的肚皮之上。光是这般看着,都若是实质的极致饱胀感,都似要爆炸一般。更恐怖的,是尽给她的,他的东西。
每每所有都是交给了她,又多又浓。
起初第一次的翌日,是有人给自己喂过避子汤的,可后来谈话间才知道,那似乎并不是晏闻筝的意思。而之后,也便根本再未喂她喝过什么东西。所以这些时日,她也是担心过的,可事实证明,她也根本没有身孕,肚子里也没揣上他的血脉。
想来,或许他是以别的法子让自己不能有孕……阮流卿没什么底气的猜测着,紧捏着手心摇头,“没有的,阿娘。”话说出来了,她便是有些赧意,同母亲说这些,到底是有些难为情。而何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丝许的微妙氛围,扶着少女躺下,“卿儿,而今回了家,便再不怕了,饿不饿?阿娘去给你熬你最喜欢的汤来。”阮流卿眷念的望着,本想让母亲陪着自己,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确实想念母亲的手艺,在山洞里,大部分时间是和晏闻筝做着那种事,吃下的东西也未疲倦混沌时,囫囵着被晏闻筝喂下的。“好,多谢阿娘。”
“傻孩子。"何珺体贴为少女掖着被角,在少女深深留念的注视下轻声出了房间。
斗转星移,一连几日过去,在府里的日子极为平静美好,因有晏闻筝留下的人在,将一并想闯入打扰的人皆拒之门外。阮流卿看着自己父亲脸色铁青的带着人来,几声谩骂后又拂袖而去,她心生寒意的同时更对而今晏闻筝能做到如何地步的权势而感到震撼。他能在自己府上安插人手,可连倔强高傲的父亲也无可奈何。除了这丁点的烦心事,阮流卿可谓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过得安宁美好,可她总觉得,这愈是平静的湖面之下便愈是酝酿着惊涛骇浪。时间一天天流转,她没想到率先等来的是圣上的一旨赐婚。阮家上下齐跪于前来宣旨的公公面前,阮流卿满心彷徨和讶异,头脑嗡嗡的直响,根本不记得公公尖声宣读的前缀,只知道一句是,圣上赐婚她与晏闻筝她与晏闻筝?!
赐婚?!
阮流卿一阵头昏眼花,怔怔懵愣的抬眸望向公公手里持着的明黄圣旨,头脑里绷着的一根弦生生断了。
“阮二小姐,还不接旨?”
公公尖锐的嗓音带着催促,阮流卿如梦初醒,竟有些天旋地转。“公公,怎会是归政王?这…”她听到自己父亲愤懑的质疑,可却被宣旨公公扼杀下去,“怎么?阮大人是怀疑这圣旨,还是怀疑陛下呢?”此言一出,阮家老小纵使再想争取,可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将愤怒的、鄙夷的,各种眼神透在她的身上。
阮流卿迷茫的望向身侧的母亲,见其眼眶微红,却缓缓点下了头,“接旨吧,卿儿。”
她收回视线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到圣旨的那一刻,竞是如被烈火烫了一下,指尖瑟缩着,可心却被烫得古怪不已。陛下为何要赐婚于她和晏闻筝?
这圣旨如何来的?
沉重的枷锁连同无穷无尽的囚笼,她同晏闻筝此生是真的要绑定在一起了。自己当真和晏闻筝要成亲了,如他那日所说,她要做他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