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揣测
话说完,影风眉头更是紧锁,敛下首不敢看此刻正搂着阮流卿的自家主子。跟了主上多年,他从揣测不出他的半点心思。就如对待这个阮家二小姐,他或许是恨的,不由分说将人从出嫁之时抢了,本是想让阮卫两家分道扬镳,好生折辱一番,可最后又心生怜惜自己亲……然将人带回了王府,既想驯服这不听话的鸟兽,可又舍不得真的下狠手,哪里是训练严惩麾下死士护卫的残忍铁血模样?影风不禁陷入沉思,想起方才得知阮二小姐晕过去的那刻,自己的主上显露而出来的神情。
如此多年,他跟了主上做了许多事,哪件不是将刀挂在脖子上,惹过无数仇家,可主上一如那般矜骄天成,所有人、所有事都不放在眼里。就连被朝堂那些个老东西死柬到陛下面前,主上也从未变过脸色,可就在刚刚,他似乎从那稳健冷肃的脚步声中听出了些别的情绪。他说不准,可转眼一切消散,甚至都感觉自己估错了。“你说什么?”
在如死一般的宁静中,被这道凛冽的声线彻底打破。影风听罢,连起身后退几步,垂首禀道。
“主上,卑职看阮姑娘的脉相,是……有孕了。”他硬着头皮说完,不敢直视着锐利逼仄的目光。而此刻的晏闻筝竞亦有些摸不透自己心底所想,从未有过的情愫自心底爬出,脑子又与此同时有什么绷断了,陷入了一瞬息的空白,紧接着,游曳的火簌簌生起,顺着四肢百骸蹿着,直逼灵台。在短暂的震颤后,他视线稍敛,落在此刻被自己箍在臂弯的少女。身姿纤嫩,小小的一团于自己怀中,湿痕浸染透白的娇靥,瞧起来柔弱可怜得紧,当真若雨中细花一般不堪重折。
这样柔弱的女人,这样同他对着干的一个女人,竟会有了他的血脉?看着看着,他眸色深了些,转而将人横抱起身,阔步朝外走去。“去把太医院的刘老头带来。”
影风听罢,深知王爷口中的“刘老头"乃是当今天下医术数一数二的老太医,平日刘太医只为陛下号脉医治,而今竟……影风不敢耽搁,连领命而去。
此时太阳的金光快接近尾声,璀璨金黄的光洒下来,更映得王府内剔透的琉璃瓦玲珑宛转。
晏闻筝抱着人,步履稳健,可却一声一声似踩在了他的心底,连带着他的心晃动。
以往他不是没有抱着她走过,可从未有一次觉得这样的漫长,而心底的异样愈发诡谲的张牙舞爪,他不知如何对待,薄唇抿得几乎像一条直线。回廊两道的侍从奴仆误以为是着这王府的主人又是暴戾的要实施酷刑,连跪下去叩拜,却抖得哆嗦。
待穿过长长的回廊,及至他的寝居,晏闻筝将怀中的人放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动作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柔,可他没想到,如此动作都能让少女有所察觉。
“晏闻筝………”
声音细弱至极,从唇瓣里溢出来,更像昏睡深处的呓语一般,晏闻筝微俯身,这次听见了。
是在喊他的名讳。
凝着少女娇美苍白的容颜,晏闻筝唇角缓缓携起一抹孤独,似笑非笑,充满玩味。
看来是真恨他,都这样痛苦了,都还记得在梦中喊他。只是不知道,那一声名字里,是对他的恨多些,还是恐惧多些。看了一会儿,大掌扯过被褥往少女身上盖。顷刻,娇小柔软的身子被阔硕的被衾笼罩,乌黑青丝如瀑散在枕头上,更衬得人娇弱可怜了些。
晏闻筝瞳眸微眯,本就光怪陆离的心心更是复杂难测,思虑得烦闷,索性想起身离她远些。
可身躯方一动,他发觉自己的袖袍有一抹微不足道的阻力,轻轻勾着。他一笑,敛眸望向深阔榻上的少女,勾住他袖袍的果然是她。而人,已经快醒了。
晏闻筝蹙着的眉眼舒展一分,不禁好整以暇,若她知晓自己怀了他的骨肉,该是作何反应?
凤眸微挑,直勾勾看着颤颤掀起眼睫,似挣扎了几瞬,总算睁开了。潋滟的水眸畜春,尚懵懂无措的望着他,许是反应了些许,认出他来了,刚入世的纯真小鹿受了惊,立马便警惕和厌恶所替代。更甚孱颤蜷缩着往后撤,可而今她又能逃到哪里去?晏闻筝眼睛半眯,觉得甚是不悦,戾气溢出来,偏要将懵懂纯真的小鹿禁于自己鼓掌之间。
大掌一捞,便狠狠掐握住了少女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来。“往哪儿跑?你跑得掉吗?”
充满戏谑的话阴丝丝的渗入骨髓,阮流卿好不容易醒过来,又觉得全身无力,怕自己又晕过去,急急深吸着气,要自己保持冷静。可这样的时间,晏闻筝不会留给她,强势偏执的硬将她搂进怀里,又故作“宠溺"柔情的轻抚她的发丝。
阮流卿不明白,挣不开他的桎梏,反倒愈抱愈紧,更是难舍难分。她难得再挣扎了,问他:“霜儿呢?”
可晏闻筝听到这话,似很不高兴,她能敏锐的感受到气压低了,寒意往身上游来。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你的妹妹?”
阮流卿被这样毫不留情的话激得心又是一痛,她记得方才的一切,记得霜儿她……
泪意在眼眶里流转,转而便又要不受控制淌下来了,谁料晏闻筝竞将侧首,掐着她的脸蛋,阴测测朝她道。
“湿。”
阮流卿怔怔着没动,回想着晏闻筝上一次这样疯狂病态的时候,自可就在愣神的下一秒,她没想到晏闻筝将吻落了下来,很重的咬了下她的脸,又顺着往上,落在了眼睫之上。
动作较之方才,俨然收敛了许多,忽略他此刻紧紧桎梏她的动作,如此模样,倒真是太过柔情。
柔情的劝慰她别哭,包容下她方才所经的所有委屈。这样的举动,落在他那张惊艳绝伦的脸上,实在太具有迷惑性,阮流卿竟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她和他发生的一切恩怨。呆呆的眨着眼,任由他吻尽自己将落的泪,又落在她的唇瓣之上。她不想和他亲,可转而便被扼住命门,滚烫的舌挤进檐口找寻,很快便啧砸的搅缠在一起,更是难舍难分。
光是亲她还不够,还要一只手同她反剪在腰后的手儿十指紧扣,身子被迫呈出柔媚美艳的弧度,供他肆意亲吻。
阮流卿觉得屈辱,在这种情形上,自己这样悲惨,方醒来,便强硬的汲取,更何况自己还同妹妹她……
“唔。”
她没有精力和余暇再想别的了,晏闻筝察觉她的走神,咬了下她的舌尖。阮流卿一颤,被晏闻筝抱得更紧。
渐渐在这样温情的深吻中,她麻木了,自己到底是谁呢?为何同毁掉自己一切的坏人亲密成这样,抛弃了霜儿,抛弃了阮府……难道霜儿说的当真是"真"的吗?
她混沌的想,根本不知过去了多久,晏闻筝放开她的唇舌,暧昧的在半空划过一道水痕。
他笑着,大掌危险又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紧接着便往怀里摁,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
阮流卿有苦说不出,任由晏闻筝如何了,闭上了眼睛,问他,“你接了陛下之令,要从而今阮家两女里选一个入宫?”细糯的声线很轻,还有些沙哑,晏闻筝听见了,毫不避讳。“卿卿是有合适的人选?”
这样轻佻高傲的话,阮流卿依旧听不下去,想别开脸,可根本避不开,只能将自己的脸埋进他胸膛深处。
“放了霜儿吧,求你……”
她记得霜儿同她的挣扎吵闹,她的话亦狠狠扎了自己的心,那一瞬间她是怪霜儿的,可霜儿纵使有错,她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她而今还小,怎么能让她被生生推进火坑里去。
而事到如今,她没有资格质问为何晏闻筝瞒她如此之久,只希望自己的苦苦哀求,能换得他一丝心软。
可,自己因霜儿之事误会了他,又对他一阵恶语相向,他哪可能会仁慈?更何况,自己当真凭什么呢?她现在凭什么求晏闻筝呢?她当真有些自以为是了。
阮流卿思绪紊乱,心更如一团乱麻,如何也挣不开,更是痛苦的险些窒息一般难忍。
攥紧的手心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她觉得自己当真被扔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堕进去,一直往下沉,尽是半点不透光的绝望黑渊。如此折磨,却破天荒的听见晏闻筝救赎一般的嗓音。“好啊,那卿卿这肚子里的孩…”
一时情绪涌上来,她太过震颤,骇然仰起头来望着他:“什么?什么孩子…话音落下,晏闻筝的神色冷沉下来,紧锁着问她:“卿卿不高兴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