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安仍然聚精会神玩着茶杯,茶杯里只剩半杯水,他动作轻柔将它斜斜立起来,左右找着平衡。
终于,这茶杯依靠着底部一条楞斜斜立住在桌子上。
“幼仪你看!它歪着也能立住!”
……
过了一刻钟,江迟安终于把玩够了,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才又注意到在一旁愁眉苦脸的苏幼仪。
但是他似乎已经忘了方才二人在说什么了。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喏,你看这是什么?”他手里躺着一朵粉色绢花,微微皱起的花瓣栩栩如生,花蕊鲜黄明亮,以假乱真,是一朵海棠。
这是江南的工艺,京都并不常见。
苏幼仪脸微微红,海棠象征着夫妻恩爱,深情长久,不知道江迟安是否有这些深意。
看到家乡的饰品,亲切欢喜之情把苏幼仪包围,她轻轻接过那朵绢花放在掌心仔细观察。
“送我的吗?”
“当然,喜欢吗?”
“喜欢。”
江迟安没待多久便走了,只剩苏幼仪一人坐在桌前。
一想到春宴,她就头疼,要说在京都这么多年来,她最怕的除了不好打交道的老夫人,就是京中贵女流水一样的宴会。
她来京中时已经八岁,在十几岁前,老夫人觉得她上不了台面,不叫她出府参宴。
所以她几乎没有朋友。
直到不知谁传扬出去,说江家曾经的救命恩人的孤女,被郡王夫妇收养在府里,养得精细,一如亲生女儿。
京中谁听了不赞一句,郡王夫妇性情中人,滴水恩涌泉报,是楷模,是典范。
苏幼仪这才开始跟着郡王妃四处参宴。
那些想着巴结郡王府的人家谁见了苏幼仪都要夸赞一番,说苏幼仪江南美人坯子,说苏幼仪有教养显富贵,与京中贵女无二。
明里暗里,总之是郡王夫妇养得好,郡王夫妇好。
几个宴会下来,自然有看不惯苏幼仪的高门小姐心中不爽快,也有些气性小,骄纵惯了的对她冷嘲热讽。
一场宴会下来,苏幼仪觉得自己比那奔走在宴席间端茶倒水的侍女还累。
甚至,她竟有些羡慕那些侍女,只需要闷头做好自己的事情,不会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也配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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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妃这几日忙坏了,虽然婚期定在腊月,现在才初春,但是她已经开始早早准备起来。
江迟安懒散惯了,王妃不敢交给他去做,所以事事亲力亲为。
今日难得江迟序早早从公务中抽身,来与她说说话。
不过江迟序冷冰冰的,郡王妃与他顶多就那样坐着喝茶,说不上几句。
“这几日,听你父亲说你在忙誉王案,可有眉目?”终于找到话题,郡王妃自然不懂这些案子,但是干坐着实在尴尬。
也不知今日江迟序这么早回府,究竟怎么回事。
“回母亲的话,誉王案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部署就绪,办成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皇帝的左膀右臂,江迟序这中丞做得也是殚精竭虑,誉王已经板上钉钉,倒也不怕拿出来说一说。
不过......他今天赶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母亲不如把幼仪叫来问问,让她亲自挑选,这样也省了您操心。”江迟序难得说起家常事。
听说今日江迟安又回府了,此时恐怕在苏幼仪那里。
“你说得对,你看,我都忙糊涂了,合该幼仪自己选才是。彩菊,把苏姑娘叫来。”
郡王妃纳罕着,平日里不多说一句话的大儿子今日竟然主动为自己分忧,实在是难得。
只是看他面色不太好,在往日冷冰冰的基础上又加了几分阴沉。
“这些日子迟安在府外求学,母亲可有叫人关心过他的行踪?”
今日江迟序似乎得了闲工夫,竟关心起江迟安的事来。
郡王妃摇摇头,这句话说得奇怪,既然是求学,哪还有别的什么行踪?
但是她不会这样说。
“你弟弟身子弱,学得慢些,贪玩些也正常,别太催着他。”似乎在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