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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1 / 1)

第76章第七十六章

在裴玄有意的推动下,魏桓的风流韵事很快传遍建康,街头巷尾人人挤眉弄眼地谈论着魏太傅与那位尤物潘夫人,是如何在宫宴之上眉目传情,又是如何按捺不住,在偏殿之中就开始放肆纵情的。甚至连二人之间的床第私语都描述得一清二楚,仿佛人人都趴在床底下围观了全程一般。桃色八卦最动人心,想来要不了多久,整个江左就都传遍了。上至贵胄下至百姓,人人对此兴致盎然,唯有被禁足别院的昭华,还被蒙在鼓里

她因惹恼了裴玄,已被困在此处许久了,甚至连夫君的接风宴也不许她去。昭华叹了口气,她的夫君魏桓政务繁忙,自从前线回京,只在昨日匆匆来看了她一次。她独自住在这里好没意思,日常只能在院中闲逛,这天路过一树木丰茂处,听见里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似是有人在说小话,不由停下脚步百无聊赖地偷听。

“诶诶,太傅明日是不是就要纳潘氏进门了?”“听说是,可咱们公主还全不知情呢,当真可怜。”“没法子,谁叫太傅不许我们同公主说呢…”树荫下传来婢女们隐隐约约的对话,分明是酷暑盛夏,昭华却忽如坠入冰窖,冻得浑身冰凉。

那两个婢女说笑着从树后走出,蓦地看见愣在一旁的昭华,当即悚然变色,跪地不住叩首着求饶。

昭华艰难地启唇,“你们…方才说的可是真的?”“太傅他,要纳小?”

眼见此事已然无法隐瞒,婢女只好边哭边将此事说出,“…陛下令太傅给潘氏一个交代,太傅当场承诺会纳潘氏为侧室,纳妾之礼就在明天。”她们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抬眼去观察昭华的反应,却见公主怔然半响,竞忽然粗嘎地笑起来。

“哈哈哈,我的丈夫明日纳妾,全建康城的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就我不知道,此事何其可笑哈哈哈哈…

两个婢女伏跪在地讷讷不敢言,而昭华大笑了一阵之后,沉下脸冷冷道:“备车,我要进宫。”

终究是陛下的亲妹妹,昭华盛怒之下,别院中谁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她乘车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两个个婢女松了口气,“总算把事情捅到公主面前了,得赶紧禀报皇后娘娘。”

鸽子扑棱着翅膀降落在徽音殿,魏皇后得了信,还没幸灾乐祸多久,同样的消息就又从徽音殿飘向式乾殿,传入苏蕴宜的耳中。“昭华得知消息,怒而进宫了?”

“是,"莲华颔首道:“公主别院中多半有皇后的人手,公主才乘车出发,那头的信鸽就飞到徽音殿了。”

“饶她有多少眼线,最终不还是为我做嫁衣。"苏蕴宜微微一笑,将洗过的手在软布上擦了擦,亲自端了才出炉的琼酥玉盏走向正殿。正殿中传来瓷器砸地的声音,伴随着裴玄的怒斥:“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跪死了拉倒!朕权当没她这么个妹妹!”苏蕴宜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掀开帷幔,果然见陈忠大气也不敢喘地站在一旁,地上是一地的碎青瓷,而裴玄双手撑着桌案,胸口正剧烈地起伏。“七郎,这便是琼酥玉盏,我亲手制的,正热乎呢,你可要尝一块?”陈忠接到了苏蕴宜使的眼色,忙不迭掩了门窜走了,式乾殿内气氛沉滞,只有他们二人。

裴玄看了眼苏蕴宜,叹声道:“我现在没有胃口,你放着吧。”苏蕴宜没有多劝,只将漆碟放到他手边,自己则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没捡几块就"哎呀″叫起来。

“怎么了?可是扎到手了?这样的事你叫宫人来做就是了……”裴玄立即跑到她身边,担忧地翻过她的手-一却见十根手指根根莹润细白,完好无损。苏蕴宜勾了勾手,笑道:“我没事,骗你的。”见他沉下脸转身就要走,苏蕴宜忙往他背上一趴,把人从后头圈住,“诶,你这人怎的这般小气?我不过同你开个玩笑嘛!”“撒手。”

“我不!"苏蕴宜非但不放,反而愈加嚣张地跳上了裴玄宽厚的脊背,八爪鱼一般将他牢牢缠住。

裴玄拿她没办法,又不好将人甩开,干脆背着人走到龙椅前,又扒拉着把苏蕴宜转到前头来,抱着她在龙椅上坐下。“尝尝?“苏蕴宜顺势拿起一块尚且温热的琼酥玉盏凑到他嘴唇。对上她晶晶亮的眼眸,裴玄无声地长叹,随即低下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半块糕点。

湿润的嘴唇掠过指尖,苏蕴宜的手动了动,愈发往他嘴里送去,也不知是喂糕点,还是喂他吃手。

裴玄两三口将整块琼酥玉盏咽下,急切地按了她的后颈,送上嘴唇。舌尖稍一接触,便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水声黏腻,啧啧作响,面红耳赤之余,琼酥玉盏的那股清甜滋味在唇齿间弥散流连。像是要报复方才所受的冷遇,苏蕴宜轻轻咬了下裴玄的嘴唇,他“嘶"了一声,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愈加无度地索求。

直到分开,两人尤在微微喘息。

“为了昭华的事儿在生气?”

低头看着软软依偎在怀里,桃花满面的美人儿,再大的火气也没有了。裴玄闷闷地"嗯”了声,“陈忠禀报说她来求朕收回让魏桓纳潘氏的旨意一-这是什么混账话?朕行事是为了朝政大事,哪里像她一般整日沉溺于男女情爱,不必管她。”

对上苏蕴宜似笑非笑的眼神,再看看自己牢牢掌着美人儿纤腰的手,裴玄尴尬地咳嗽一声,忙撇过头去。

“我明白,七郎是气昭华不懂你的良苦用心,是不是?"苏蕴宜勾着裴玄的脖子晃了晃,“可是,昭华与你不同,你自幼被教导要以天下为己任,但她不是,她只是读些诗书经典,学些琴棋书画,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只要做一个无抢无束的公主就好一-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几年,你怎能要求她转眼就变成老谋深算的政客呢?”

裴玄静默下来。

眼见他面露松动,苏蕴宜忙趁热打铁,“况且你若一味强硬,只会愈发将昭华逼到魏桓那头。此次她与魏氏有了嫌隙,我们正该努力将她拉拢过来才是,怎么能反而把她往外推呢?”

“你若还不愿见她,不如由我来从中说和?难不成你还不信我?”“别胡说,这天下间,我最信赖之人,也就是你。"抓起苏蕴宜的手按在唇上亲了亲,裴玄松口道:“好吧,此事便拜托给你了。”苏蕴宜勾唇一笑,指尖挑动,在裴玄湿润而柔软的嘴唇上轻点摩挲,却在他即将咬上来时逃开。

拍了下她的侧臀,裴玄轻骂了声"真坏”,又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昭华未曾学过治世之道,不懂顾全大局,你也没学过,怎的你就懂?”苏蕴宜一怔,一时倒连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倒是裴玄又笑道:“我晓得了。”

他贴在耳畔,像是要说什么机密一般低声道:“因为你我最是天生一对。”笑着轻啐了裴玄一口,苏蕴宜从他腿上下来,推着人在帷幔后藏好,这才理了理衣襟,吩咐陈忠将昭华长公主请进来。昭华一双眼睛红得有些发肿,显然是大哭过一场了。但在苏蕴宜面前,她还是强撑着公主仪态,沉声问:“我皇兄呢?”“昭华,你该了解你皇兄的,你上回狠狠地惹恼了他,一时半刻,他是不肯原谅你的。”

眼见苏蕴宜坐在原属于皇兄的座位上,风度雍容、仪态万千,自己却顶着一双肿胀的眼睛,昭华自觉难堪,但想着今日若不能成事,日后便要与潘灵儿那贱妇共享夫君,暗一咬牙,竞在苏蕴宜面前跪下。“嫂嫂,此前种种都是昭华不知好歹。“她强忍着哭腔恳求:“我不知潘氏竞是那等卑劣小人,只一心顾及着与她往日的情谊,却忘了皇兄的感受,以至皇兄伤心、嫂嫂着急,昭华已知道错了,若皇兄还是不肯消气,大可以骂我打我,只求皇兄和嫂嫂不要用这种手段来折磨我与太傅.……见她到了此时此刻还只是惦记魏桓,苏蕴宜不由长叹了口气,也不急着让她起身,反问:“昭华,你以为陛下强逼魏桓纳潘灵儿,是为了报复你么?“难道不是么?"昭华抿了抿嘴,“我听闻,皇兄是在宫宴上当着百官的面,硬逼着我夫君纳了那潘氏……难道不是为了报复我上次之事?"说到最后,她语调骤然扬起,显然是心存恨意。

“昭华!"担忧地看了眼帷幔后的那身影,苏蕴宜高声喝止:“你纵使不了解你皇兄,难道还不了解你夫君魏桓?他是那种会屈从于旁人威逼的人吗?!”猛然一怔,昭华到底也不是傻子,终于听出了苏蕴宜言外之意,“你…你是说……”

“你的夫君魏桓,他和潘灵儿在偏殿行不轨之事,由皇后带头抓了个正着,陛下与我,还有宴上百官皆是见证,众目睽睽之下,陛下这才不得不让他给个交代。”

苏蕴宜的话语掷地有声,在昭华脑中轰然砸出个巨大的窟窿。心肺疼得滴血,她却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明起来。潘灵儿身上的种种异常在此时串联成一条线,直至向某个一直被她所忽略的人。苏蕴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神转为涣散,又从涣散逐渐凝聚,昭华终于艰难地开口:“…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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