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不服,现在她已经彻底理解了,唇角余下的全是对自己的讽刺。夏橙入行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轻松,她不需要再对任何人负责,也不需要再给任何人交代,此刻起,她的人生完全属于她自己。她走下舞台的那一刻,她的电话就快被打爆了。可她一个都没有接。
换下身上的礼服便换上自己的牛仔裤,大衣,迫不及待奔向自己人生,没有丝毫留念的离开了。
大大
十一月的京市下起了立冬后的第一场雨。
温时年倚在黑色真皮的椅子上,面露倦色的闭上了眼睛,可是尽管如此,他依旧在全神贯注听着广播里的颁奖致辞。听到夏橙获得本届金鸡奖的最佳女演员时,他漂亮矜贵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直到她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前方的中控。结束了。
之前困扰他的一切,都在他前一刻的据理力争中落下帷幕,他已经给足了所有想促成这桩婚事的人的面子,可他们居然会天真的觉得自己会比夏橙在他心里更重要。
想要擅自改变他的人生。
怎么会有人比过她。
她才是他愿意与他们虚与委蛇至今的全部意义,他们算什么。他听着她毫无新意的致辞,不自觉扬起了唇角,望着手机猜测她收到那条汇款时的表情。
她没有挣到足够的嫁妆没关系,
他可以帮她凑。
然而她后面的发言他越听越不对劲,听到她决定去深造读书的时候,缓缓放下了手机,向着前方望去。
他正准备给她打电话询问,忽然接到助理的电话,网上有人爆出了他即将订婚的事,上面的酒店预约订单全是伪造的,他们已经报警,正在申请法律程序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而后猛的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给夏橙拨去,然而此刻想要找到她的远不止他一个,电话一直显示在通话中。
他让司机将车开到她房子的小区楼下,径直上楼,屋里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干净冷清的客厅看不到一丝生活气息。他从前只觉得是她忙,没有时间回来,这里才会这么空荡,等到她事业稳定,这里就会变得有家的气息。
可此刻他却生出一种她从未想过要留下来的感觉。他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收到她的微信:「温先生,请问你现在在家吗?我来拿我的东西。」
他猛的从沙发站起身,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接通,未等他开口,只听她甜美温柔的声音响起:“温先生。”她好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语气亲昵,却又尽是疏离。
“我现在方便过来拿我的东西吗?”
他一时竞不知道该说什么。
故作镇定道:“可以。”
“好,”她顿了顿:“我大概八点左右到,你方便吗?”“恩。”
夏橙想得很简单,就算收了他的钱,默认了他的告别,也应该好聚好散,好好和他道别。
晚上八点。
夏橙领着助理准时出现在他的别墅前,别墅里一片漆黑,她先是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才继续输入密码。
看来他是不准备见她了。
这样也好,省得说客套话了。
夏橙飞快的到二楼的房间里拿出了自己的东西和之前的奖杯,她也没想到有过她最多痕迹的地方居然在这里,她很快就提着一个行李箱出来了。恰逢碰到温时年上楼。
他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那张脸依旧矜贵漂亮,看不出波澜。
夏橙露出欣慰又温柔的笑容。
到底还是见到他了。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温时年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如此真挚愉悦的笑容,仿佛真的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开心。
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夏橙又道:“温先生,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她无比郑重的向他鞠了一躬:“我准备去继续当年未完成的学业,祝您往后余生,万事顺遂。”
“决定好了?”
夏橙重重点了点头。
干净明亮的眼睛全是如小鹿般灵动的期待和喜悦。“那就去吧。"他情不自禁回道。
“恩。”
夏橙点头,提着行李绕过他:“温先生再见。”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往楼下走去。
温时年叫住她,“不抱一个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
快步追上门口的助理一起离开了。
温时年一度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对他“订婚"想法的端倪,可是她一个字都没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强颜欢笑以外,他为她此刻的行为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她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的。
漫长的沉默而后,那股久违的让人窒息的厌恶感再度涌上心头,他仿佛终于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他和她最后的一面,一边压抑着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难受,一边撑着手边的扶手拨通她的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始终只有冰冷无情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你稍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