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在群臣之中,算是个比较特殊的例子。
他本身应该算是鲜卑勋贵,陆杳是个鲜卑人,血统比高演这个半鲜卑还要纯正,人家祖上甚至是鲜卑部落酋长,正儿八经的步六孤大人。
他甚至也能算是宗室,他的侄子迎娶了高演的女儿,算是跟皇帝有亲。
可最离谱的,他还属于汉人士大夫集团,只因为这支步六孤太早进了中原,脱离塞外生活许多年,早已被汉化成了当今模样,鲜卑话不知还会说多少,五经却是学的那叫一个流利,比他妈的士大夫还要士大夫。
而且,陆杳本身也喜欢跟这些汉人重臣厮混,生理身份是鲜卑,而自我认同则是汉
「陆卿,本该让你在上个月便出使的,只是塞外不稳,拖延到了如今。」
「朕既登大位,这事情也就不能再拖延了。」
陆杳脸色肃穆,朝着高演行了礼,「臣这就出发!」
他又说道:「只是,陛下,武毅将军刘桃子,为人急躁,实在不适合担任护送之重任,是否能从诸将校之中择一人来代替」
陆杳的眼里充满了急切。
他不怕出使伪周,可他怕刘桃子!!
他不想再跟这个脏东西扯上什麽关系了,他从未见过那般的莽夫,那般重的杀性,此时伪周内部也是一堆事,他们也想跟大齐略微改善下关系,可若是让刘桃子来护送自己,呜呼,我命休矣!!
他丝毫不怀疑这野蛮人会干出殴打韦孝宽的事情来,到时候,别说是什麽修补两国关系了,便是这条命都得丢在伪周。
厍迪显安也走了几步,认真的说道:「陛下,陆公所言有理,武毅将军极有才能,韦孝宽绝非庸人,定是将其视为大敌,若是让武毅将军前往,就怕伪周违背信义,杀我大将.」
「没道理的。」
「这件事,让武毅将军前往,最是稳妥。」
开口的人乃是此时担任祠部尚书的崔昂。
崔昂脸色平静,就像是在点评一个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人,「此番是护送陆公深入敌境,诸多将军,皆与伪周有血海深仇,彼此杀戮太多,去了伪周,只怕是难以幸免,反而是刘将军,从未跟伪周交手,所屠戮的多是无兵铁的齐人,跟周人无什麽仇,况且他很有胆量,去了伪周,也不会丢了我大国风范」
厍迪显安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了起来,「崔公,我知您与武毅将军有仇,只是当下商谈大事,何以如此?」
众人纷纷开口,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高演忽开了口,「勿要多言。」
他打断了众人的争论,看向了陆杳,「陆卿且留下,其馀人都可以离开了。」
群臣无奈,只好行礼告辞离去。
高演轻声说道:「陆卿性格良善,韦孝宽为人狠辣,只怕陆卿在那边遭受委屈崔昂其实也不曾说错,桃子与周人尚且没有大仇.有他护送,我也能安心不少,不怕陆卿遭受羞辱。」
陆杳说道:「陛下,我是担心刘桃子会跟周人起了冲突.」
「不会的,桃子看似鲁莽,实则做事极有考量,绝非莽夫。」
「他还年轻,让他去看看自家大敌,也不算什麽坏事,伪周此时有求于我们,他们是不敢对你和刘桃子直接下手的,否则,定为天下不容,你且放心吧。」
陆杳缓缓低头,朝着对方行礼,「臣遵旨!」
走出了皇宫,陆杳忍不住仰头长叹。
看来,自己是摆脱不得了啊。
陆杳也不敢耽误,回了府上,他的左右其实也早就做好了准备,陆杳出使的事情,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定下来,只是因为刘桃子在塞外闹出了许多事,这邺城跟晋阳又多是不安,才让他耽误了出发的时日。
如今高演下令,他是不敢再耽误了,当天便从晋阳出发,前往武川。
陆杳此番出行,规格极高,持天子节仗,有最精锐的百保护送,钱主簿自然也再一次跟上了陆杳,坐在车内,时而备热水,时而寻甜果。
看着陆杳眉头紧皱,闷闷不乐的模样,钱主簿笑着说道:「陛下拜您为散骑常侍,此番出使,只要能成,定是能外放为一大州刺史,待满时日,就能回朝起任一品.这是天大的好事啊,陛下亲自铺路,公何以忧愁呢?」
陆杳叹息着说道:「若只是我自己前往,自然无忧,只是此番要与武毅将军同行!!」
「武毅将军是哪个?」
「刘桃子。」
「啊?!怎麽又是他?!您不是说要上书劝谏陛下吗?」
「我是劝谏了,陛下不听。」
「祸事了,祸事了!」
钱主簿急得团团转,满头大汗,看着他的模样,陆杳反而是平静了下来,「慌乱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