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毫的触感痒痒的,墨水沾在红肿的伤口上更是刺激到伤口更加滚烫,顾锦卿鼻息混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越长风的笔锋是大开大合的风格,落笔毫不犹豫,不过片刻便已经写完在背上的字。
她拉着顾锦卿的手往后一掰,让他站直身子,然后让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猜猜姐姐写的是什么字?”
顾锦卿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刚刚光顾着忍住不去颤抖,哪里还知道自己背上被题了什么字?
越长风但笑不语,一手搭在他的胸前,就这样把人往倒后的方向推去。
殿中一角放有一面与人等高的铜镜,越长风一路推着顾锦卿,青年踉跄着脚步一路往后退去,一直走到铜镜之前。
越长风用食中二指掐住小状元的下巴,强迫他的头往后扭去,直到堪堪看到了铜镜里的自己。
白里透红的玉背像一张敞开的画卷一样,毫无保留地向看客展示了书法家的作品。
那是他在紫宸殿里慷慨激昂的:
“知我罪我”。
顾锦卿呆呆的看着那四个字,笔锋锐利,气势磅礡,在铜镜里的倒影不怎么清楚,他却没有比这个时候更清楚感受到面前女郎的野望和抱负。
“殿下。”他没有唤她姐姐,本来满脸的青涩和羞耻一下尽去,眼里燃点着星星点点的仰慕的光芒。 “不畏人言,心存抱负,一切留待青史评价。”
“这也是你的想法吗?”
越长风放下手中毛笔,双手捧着小状元的脸颊。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纯粹,身上明明不着寸缕,背后红红的一片,还被暧昧的在外露的肌肤上题字,此刻青年的周身却仿佛散发着圣洁柔和的金光。
太过纯净了。
太过美好纯净的东西,容易让人自惭形秽,从而想要染污、毁坏。
而且她不喜欢被人揣度。
越长风很好的隐藏了自己内心的暗涌,嘴角勾起轻蔑一笑,抬手往那张纯真的脸上一扇。动作轻轻的,与他身后的酸痛不值一提,羞辱的意味却是有多无少。
“这不是小狗可以问的。”
顾锦卿像一下子泄了全身的力气般,无力跌坐地上,然后又慌慌张张的爬起,像抱着救命稻草般抱着她的脚。
“小狗知错了。”他轻轻呢喃。 “知我罪我,惟有……姐姐一人。”
越长风深知张弛有度的道理,她神情庄重的俯身下去,像抚摸宠物般摸摸他的头:“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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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传胪的第二天便是大传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可是大传胪的主角,越长风没有再多折腾顾状元便让人把他送回他的小宅院里,自己则是回了长公主府。
因为小传胪的关系,天还未亮的时候已经要起床准备,见那前十名进士又忙了好半天,最后还和她的小状元嬉闹半天,越长风累得足以倒头便睡。
她才刚宽衣躺下,忽听下人来报镇北将军求见,说是要来辞行。
越长风连手指头也懒得再动,懒洋洋的躺在榻上,直接让人进来自己的屋子里。
“怎么这就要走了?”她也没让裴玄行礼,微哑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慵懒。 “进士科才刚刚结束,武举还没有完呢。”
裴玄走上前去,坐在软榻前的脚踏上,定定的凝视着她。
她似乎真的很累,又或者不愿施舍过多的感情,裴玄没有看到过多的关心,只有点点的好奇和婉惜。
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发生了军饷那些事,现在有了新的粮饷,殿下又查明了贪墨所得的去向,末将是真的要回去向将士们交代了。”
越长风半坐起来,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摸摸他新长出来的胡渣。
“就不能为本宫多留一会?”
懒懒的嗓音中带着刻意的魅惑,裴玄却知道这话没有几分真心,大概就只是为了挑逗他而说。
他微微苦笑,“殿下不是总怀疑末将不知足吗?”
“每三年能有这些日子和殿下相处,臣就已经很知足了。”
越长风看着他像大狗狗般眼尾微垂的眼眸,里面固然有一丝苦涩,却也有着属于裴大将军的意志和坚定。
无论是他还是自己,决定了的事从不容易更改。这大概也是她在六年前对父皇否定了自己对裴玄有任何感情的原因。
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为她去做她做不了的事。这样一个心有翱翔四海之志并且坚定不移的人,还是不要折了吧。
就这样一起各行各路,一期一会,还是挺好的。
“可是,本宫看到了你眼眸深处,还有浇不熄的欲\火。”再一次想通了的越长风心情顿觉轻松,俯身凑近,戏谑的笑:“那又算不算是人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