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格格党>其他类型>栖金帐> 第31章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31章(1 / 1)

第31章第31章

日子匆匆而过,初至京城时恰值晚春,如今则已踏入困人天气日初长的初夏时节。

日光透过榻窗倾洒入屋,落下斑驳光影。江葭倚坐在榻上,眉眼淡淡,侧身看了眼屋外日头,意兴阑珊地把玩着手中的梅花络子。细数起来,从宣州府回到京城也已有两月有余。很多东西没变,比如她的身份。

她依旧是外人眼中循规蹈矩的世家夫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只有必要时才同吴氏等人出府交际。同从前一般,高门宅院中孀居的生活算得上风平浪静,复一日,甚至称得上寡淡二字。

也有一些东西变了,比如见不得人的关系。若无成日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方嬷嬷,江葭很想麻痹自己忘却那一月一次的磨难,偶尔是两次,却是不能再多了。

眼下,方嬷嬷便端着补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见她坐在窗边,还只着单薄夏装,方嬷嬷哎呦一声,连忙放下手中药碗,拿起浅粉披风罩在她身上:

“夫人,您万不可如此贪凉啊。先前太……郎中还特意叮嘱您要保暖防寒,避免受凉。”

余光又瞥见红木冰鉴中的西瓜,眉头不免皱得更深,对着一旁瑞珠没好气道:“你家主子不爱惜自个儿身子,你也不劝劝,就这般纵容她胡来?”见方嬷嬷仍欲申饬瑞珠,江葭开口打断了她,声线平静清和:“嬷嬷,不必怪罪于她,吩咐下人撤下这些瓜果便是了。”方嬷嬷霎时就没了一半脾气,瞪了瑞珠一眼,将药碗端了上前。江葭看了眼漆黑的药汤,只垂眼接过,没说什么。待她饮尽,方嬷嬷满意接过空了的药碗。心心内不禁感慨,若无殿下那些个震慑人的手段,眼前这人又岂会这般安分。既如此,早些认命岂非更好?非要吃了一番苦头才肯认清形势又是何苦。方嬷嬷摇了摇头,看向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再看向屋内摆设,又是感叹一番。这两月来,殿下虽统共见了她三回,从晋王府送来的礼品物件却从未断过。王府下人既得了吩咐,便小心揣度着殿下的心思,挑了最好的送到她面前。瞧那顶箱柜里的金线缂丝,再看立着的凤鸟纹菱花镜,还有案几上摆放着的掐丝珐琅盆景,金镶宝石耳炉,皆是例证。每回王府的人送了礼来,那小娘子皆识趣地谢了恩。方嬷嬷见了,也会心想,这人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日子长了,心内总该是动容的罢?之所以不甚确定,也是因为方嬷嬷如今同她朝夕相处,自然看得明白。戏演得再好,到底不是发自内心,总归是有破绽的。这小娘子平日里和侍女有说有笑,甚是轻快;可一旦得了殿下要见她的消息,往后几日皆成日恹恹,连用膳也不过两口就让人撤下了,难掩对人或事的妹恶。

虽是如此,方嬷嬷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道理,这般细枝末节自是不会禀到殿下那处去。

只要那小娘子不在殿下面前表露出来,日子就这般平静地过下去,方嬷嬷也很是欣慰。

“嬷嬷,今儿晌午过后我需陪同老太太入宫侍疾,你便不必跟着伺候了。”江葭蓦地想起这事,开口嘱咐了道。

既是不必,也是不愿她跟在自己身旁伺候。方嬷嬷连忙回过神来,自是应下。

她到底是王府老人,虽无多少府外人识得她,还是小心为妙,莫要在外头招人显眼,以防横生事端。

晌午过后,江葭随着谢老夫人入了宫。

今日来了太后宫内的还有定王府的两位主子。江葭乍一见着这两位,便想起前段时日二皇子开府成亲的事来。此事自然是大事,彼时她回了宣州府,虽未曾得见这般大场面,回京后亦是有所耳闻。乍一想起二皇子,又联想到宣州府的过往,江葭难免恍惚了瞬。太后许久未见自家侄女,拉过她的手便嘘寒问暖了起来,谢老夫人则不时在一旁搭话。

江葭早已习惯这般场面,只在一旁静默不语地饮茶。坐在一旁的定王妃则不然,遇上这般场面,饶是修养再好,面上也有些许挂不住。将侄女的衣食寝居都细细过问一遍后,太后目光望向坐在下首位置的定王妃,神色颇为不虞:

“后宅不宁则必定生乱,哀家平素最恶拈酸吃醋之人。既为正妃,行事作风便当顾全大局,宽厚为本,仁德服人,岂能苛待府内姊妹?若是传扬出去,告非让旁人看了笑话,有损皇家颜面。”

话音一落,众人愕然,皆未料及太后当场发难,竟这般不顾定王妃的颜面。定王妃实在难堪,面色白了白,却也只得低头认下错处。太后这才没说什么。

江葭知晓此地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坐着,心下却也不是什么滋味。

所谓是非曲直,不过是全凭心意,皆不如上头人轻飘飘一句话来得轻巧。小至后宅纷争,大至刑狱冤案,皆是如此。捱着时间等到出殿的时候,如往常一般,太后还需单独同谢老夫人说些话,遂打发了名宫女领着江葭出殿。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为江葭引路的宫女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夫人可是宣州人士?”

江葭心内警觉,没有答话,毕竞知晓她长于宣州府的人少之又少。那宫女似是对她的缄默早有预料,继续自顾自说起来:“奴婢也是宣州人士,宣州府人杰地灵,实在是个好地方。”话音落下,江葭微变了脸色。一模一样的话,也曾有人对她说过。她顿下脚步,身旁引路的宫女似是有所感应,也停了下来。她走到江葭身前,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夫人莫要怪罪,殿下要寻您说一次话并不容易。”

江葭下意识看向宫道前方。隐约的身形虽看不真切,不过确是二皇子无疑了。

她避之不及,只得行礼。

赵钦见着日思夜想的人儿正站在自己面前,好生克制了番才不至于太过失态。

………杳杳。”

江葭蹙眉:“殿下自重。”

赵钦满面愁容,似是有苦难言:“开府成亲皆非我所愿……彼时若是知晓了晋王要将你嫁入侯府冲喜,我不论如何都要冲到父皇面前拦下此事。”江葭闻言,连忙看了圈四周,见周遭并无来人,仍旧提心吊胆,忙道:“都是往事罢了。以殿下如今的身份,同妾身这般说话并不合适。”说罢,便欲径直绕过他走向软轿。

“你……可是有了难处?”

江葭身子一顿。

赵钦连忙道:“你还年轻,难不成要将余生都消磨在侯府里?你分明最是向往无拘无束的日子,定是不甘心心的罢。若是有难处,我兴许可以帮你。”江葭在极短的一瞬间内动心了,随即冷静下来,迎上对方期待的目光,缓缓问道:“那么敢问殿下,您打算如何出手相助?”“自然是到父皇面前求情,除去你在谢氏宗谱中的名姓,再报备官府。”赵钦说得干脆利落,话音落下,却见她蓦地笑了。他不明白那笑的意味,却直觉其中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殿下的好意,妾身心领了。不过殿下有所误会,妾身还需为夫君守孝,又如何能存旁的心思。”

他实在是将这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于皇帝而言,她的存在有着安抚功臣,宣扬守节的意味,加之自己仍处于孝期之内,皇帝又如何会应允这般请求?赵钦不知她心内所想,只兀自想着她疏离的称呼,苦笑了声:“你我之间,又何必这般疏离客套,你只需如先前在宣州府时那般称呼我便好。”江葭眉头皱得更深。

正此时,杜武快步跑了过来,附耳通禀了句,赵钦闻言微变了脸色,只道:“今后你若有任何难处,我定当竭尽全力帮你。”说罢,便匆匆调转脚步,朝着寿康宫的方向去了。抬眼的一瞬间,江葭恰巧同杜武对视一眼,攥着帕子的手更紧了紧。翌日用过午膳后,方嬷嬷快步入了屋子,难掩喜色:“夫人,殿下吩咐老奴来传个信儿,让您今夜到京郊那处宅子去。”江葭听了,手中捏着的绣花针险些穿到皮肉里去。她放下手中绣棚,抬眼问道:“不是四日前才去过…”方嬷嬷哎呦一声,打断她:“殿下想何时见您也非老奴所能决定,您还能拒绝不成?更何况,殿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您,还不是因为在意您……后面她还说了些什么,江葭没听进去,只是蓦地想起昨日杜武临走前递给自己的眼神,不免遍体生寒。

不安情绪持续到了夜晚,在抵达京郊那处宅子后非但不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在此之前,她预想过那人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却唯独想不到他竟毫无表示,只吩咐自己在一旁伺候笔墨。

这般不在床榻上的相处,还是头一回。

正如此,接下来一炷香的功夫才格外难捱。屋内寂静无声,只余笔尖划过纸面和书页翻动的声音。江葭本就满腹心事,手上一时没拿稳墨条,啪的一声让它倒了下来。江葭连忙醒神,听见那人笔尖微顿的声音。陈续宗掀眼看她一眼,随即撂了笔,靠坐在椅背上,似是随意开口问起:“昨日可是入宫了?”

江葭闻言,心跳漏了一拍,抬眼道了声是。“哦?见了什么人?”

腰间突然被一温热掌心抚了上来,江葭身子轻颤了下。“太后,定王妃与侧妃……以及定王。”

说到最后两字时,她明显感受到落在腰间的力道更大了些。他继续追问,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教人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有同定王说些什么?”

江葭抬起眼眸,沉默片刻,还是将昨日对话一字不落地同他说了。话音落下,灼烫的掌心逐渐向下游移。

她一惊,连忙回头,抬手制止他:“殿下,妾身正逢小日……陈续宗轻笑了声,只拍了道她腰臀:

“本王记得。”

江葭脸色霎时难看至极,又怕这幕入了他的眼,连忙偏过头去。陈续宗见了,到底沉下了脸色,却也没再说什么,只吩咐了下人送她回侯府。

常喜甫一踏入书房就触及主子的沉冷眸色,心下不由暗惊。自打回了京城,武安侯府那位分明安分不少,今儿这遭又是怎么了。心下正胡思乱想着,蓦地听见一道茶盖重重磕碰杯沿的声音,连忙回过神来。

“明日去定王府一趟,请定王来本王府邸品茶。”常喜心头一凛,连忙应下。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格格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