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安哥儿在屋外拍打着房门,吵着要进来,陈淑芸连忙示意碧云放他进屋。
她俯身将儿子抱在了自己腿上,柔笑着逗弄了他一会儿,临时起了意:“安哥儿,娘亲带你去表嫂屋里坐坐,好不好?”
小孩子大抵天生就对温柔又漂亮的阿姊没有什么抵抗力,未经丝毫犹豫,安哥儿用力点了点头。
陈淑芸浅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牵着他的手向观澜苑走去。
她们走到门外的时候,江葭刚从杜氏的屋子出来,瑞珠附耳同她轻声禀报。江葭微蹙了眉,不知今儿什么风把这位吹了过来。
对待陈淑芸的亲昵,她内心一向是抗拒的。但她从来都将面上礼数做得无可指摘。吩咐下人又是拿糕点茶水,又是拿软垫子的,处处周到非常。
陈淑芸笑得和煦温婉,垂首对怀中儿子道:“安哥儿,还不谢过你嫂嫂。”
小孩子懵懂地看向江葭,奶声奶气地学着母亲道了声谢。
江葭内心一软,眼里漾出笑意,柔声道:“安哥儿真乖。”
陈淑芸又附耳同儿子说了些什么,母子俩相视而笑。
江葭看着这幅天伦之乐的场景,心中难免失落。从前待字闺中的时候,自己何尝未曾幻想过未来相夫教子的场景,说到底,自己对那般生活终归还是向往的罢。
陈淑芸抬眼打量了番她的神色,心下了然:“我看你也是个喜欢孩子的,只是……”
她沉沉叹了声气。
江葭剥橘的手一顿,渐渐收了脸上笑容。
陈淑芸却似浑然不觉,继续道:“日后从宗室中过继一个孩子倒也是未尝不可,不过,养子终究不如亲子亲厚。”
说罢,还隐晦地往江葭平坦的小腹上打量。
江葭脸色终是有些难看。
她寒声:“我这辈子想必都不会生育,夫人何必拿我打趣。”
陈淑芸笑笑:“瞧我,一时高兴就尽说些胡话,你莫要计较才是。”
她立马转移了话题:“今日诚国公府上的赏花宴,你可同我一起去?”
江葭轻摇了头:“近来忙碌,怕是抽不开身,夫人勿怪。”
陈淑芸起身,也不愿在她这儿自讨无趣,又说了番体面话,才牵着儿子离了观澜苑。
江葭端起手边茶盏,皱眉看着陈淑芸身影越走越远。
这桩皇帝钦点的婚姻本就将她的一生都困在了侯府,更何况自那次灵堂闹事之后,她贞节牌坊也就此立下,甚至传为一时佳话。届时她若改嫁亦或是有孕,想必不只是她,江氏全族都会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已至今日这般处境,她犯不着如此糊涂。
这般想着,她眸色一片寒凉。
除此之外,陈氏今日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她想不明白,这般精明的人今日为何问出了如此冒犯的问题。不像是一时犯了糊涂,反而像是有意试探她些什么。
她的猜想在这之后得到了验证。
往后几日,陈淑芸较平常来得更勤些。若是从前,江葭兴许不会多想,可那日过后,江葭越发察觉出异样,对她多了些戒备。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陈淑芸话语之间总是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试探。
今日亦是如此。
“我出嫁得早,每次看见你便想起了家中小妹,所以一向待你如家中妹妹一般。府中一众人等,也是我待你最为亲切,虽不能说是十全十美,但也绝对尽心尽力了。”
“但妹妹近来待我有偏见似的,全然不似从前那般了,”陈淑芸蹙眉说着,面露愁绪,上前拉住江葭的手,“我这个做姐姐的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了,你不妨直接提出来,我及时改正便是。”
江葭温婉笑笑:“哪有的事,是夫人想多了。”
话说着,一边不露声色地抽出了手。
陈淑芸收回手,神色微僵:“那自然是极好。”
神情仅仅是不自然了一瞬,她挤出一个笑来,嗔怪道:
“你说,前儿个我邀你去诚国公府,你推辞了;明日宰相府上的诗会,你又说身体不适……莫不是有事躲着我?”
“没有。”
对上对方那恬静淡然的模样,陈淑芸只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让她万般不是滋味。
“瑞珠,为夫人添茶。”
瑞珠忙应声,上前添了盏茶。
江葭在一旁道:“夫人试试这茶,滋味鲜醇,极难寻得。若是喜欢,待会儿便让碧云带些茶叶回去。”
“是吗?”陈淑芸僵硬地垂下目光,看向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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