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春大约猜到了老太太的身份。
几番哄劝无果,又不清楚田地位置,没办法寻养母回来救场,只能坐到门槛上安静陪着。
“...从你娘离婚那天起,我跟你姥爷就添了块心病,你说你娘咋这么倔?说离婚就离婚了...”
这老太太还挺逗,前面还不高兴养母收养她,这会儿就一口一个“姥爷”的。
许晚春本来只想做一个合格的听众,毕竟很多事情她不清楚,没有发言权。
但关于离婚,昨晚洗澡的时候,养母已经与她细说了。
所以,许晚春没忍住,张口反驳:“那男的外头又娶了,还生了孩子,这还能不离婚?”
老太太一噎,又抹了把眼泪,继续自说自话:“我跟你姥爷头都抬不起来,门也不敢出,就怕人笑话...”
许晚春吐槽:“您这会儿不是出来了嘛。”
老太太...
老太太擤了把鼻涕,继续抹眼泪:“...离就离吧,劝她趁年轻赶紧再找个,她倒好,捡了个拖油瓶,往后哪个好男人愿意娶?”
“拖油瓶”当事人顶嘴:“多我一个小孩子就不愿意娶了,算什么好男人?”
一直被怼,老太太恼羞成怒 ,抬手就准备给死丫头一个大比兜。
只是好半晌,举起的巴掌也没能落下,没办法,小丫头瘦得跟小鸡仔儿似的,真怕一巴掌给人呼没了。
最终,老太太只用手指戳了戳便宜外孙女脑门:“怎么跟你姥说话呢?”
实话实说呗。
时代不同,许晚春不会自作聪明劝养母不要改嫁,或高唱单身万岁。
但多了一个她,就打退堂鼓的男人,首先就出局了。
不过,这话她没打算说出来,太不符合8岁小孩的人设。
而且她也瞧出来了,老太太不坏,就是老派思想。
这是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观念,也是时代的鸿沟。
最直观的...眼前的老太太自称许王氏,连名字都没有。
许晚春不觉得自己几句轻飘飘的大道理,就能扭转她的观念。
索性收了说话的兴致,起身回屋,淘洗了毛巾,递给老太太擦脸。
待对方接过去后,她也没闲着,又去厨房舀了两葫芦瓢黄豆倒进簸箩里,端到门槛上,挑拣起里头的小石子与细草根。
“挑豆子干啥?”许王氏洗了脸,人清爽了,心情也好了几分。
许晚春:“明天办暖屋宴...娘...娘说要拎两斤黄豆,去兰草婶儿家换豆腐。”养母不在,这声“娘”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喊出口。
许王氏没注意小丫头的不自在,见小小人儿眼里有活,心里头松快几分,索性也挑拣起带过来的菌子跟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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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基本一天两餐。
农忙时节才会加一顿。
以前下地头干活,许荷花会带上几个夹了腌菜的窝窝,一葫芦水,从天亮干到天黑。
如今多了个需要精细养护的孩子,才十点多,她就骑着驴回来了。
推开院门,见到石桌旁坐着的一老一小,倒也不算很意外。
她先牵着驴直奔牛棚,待拴好牲口,往石槽里放了玉米秸秆,又添了干净的水,才走向祖孙俩:“娘,你咋今天过来了?明天才暖屋。”
见到闺女,许王氏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得劲,耷拉着老脸:“咋?娘不能来?”
许荷花正用闺女打的水洗手,闻言,连白眼都懒得翻 :“谁不让您来?我之前喊您过来跟我一起住新屋,是您自己不乐意。”
这话许王氏听得心里舒坦,旁的不说,她家三妮儿这屋子是真气派,不过搬来住就算了:“我要是来了,你爹咋办?他离了我,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言语间,说不出的得意。
许荷花:“那爹也过来呗。”
许王氏:“说的啥话?我跟你爹又不是没儿子,真跑你这来住,你兄弟的脊梁骨还要不要了?”
“随便您。”许荷花懒得再劝,老两口宁愿跟儿子挤泥草屋,也不愿来她这边,简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见闺女冷了表情,许王氏也收了笑 ,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苦水里,呐呐说明来意:“三妮,娘知道你心眼好,养孩子娘不反对,可有了这娃,你真找不到好人家了。”
正从水缸舀水淘米的许荷花头也不抬:“桃花我肯定要养的,早上敬军叔已经把断亲书要回来了。”